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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水匪来（第1页）

廖勉谆听宋陆高喝一声，惊觉站起，只听园林中疾步阵阵，约莫十几个人，四散跑来，问两个门生道：“什么情况？”

门生拔刀作势同声道：“有水匪！”

廖勉谆一惊，他在家乡时也见过水匪，一般是三五成群，抢劫商贾，欺压百姓，但没见过有吹号的，也没见过水匪敢抢老爷大宅的。又问宋陆道：“你可知号声是什么意思？”

宋陆轻声道：“我们那儿干票一般也不吹号，但要是干大的，带多股人马，就得吹号通知自个儿人。这里一般确实不会有号声，但有了准没好事！”

风草堂东西临水，此时两条河上，各是停了七八条枪船，每批船中又有一只大、六七小。所谓枪船，是首尾尖锐、形如蚱蜢、四桨双橹、机动灵活，行走水面如风，船上设置数杆抬枪、鸟枪，故名“枪船”。这枪船原本是为打猎、射鸟准备，早在太平天国闹腾的时候，便生得不少水匪来了。

这种船小船能载三四个人，大船能载七八有余，现在这阵仗，是有五六十号人齐来，万万不能小觑。

两个门生在亭柱后藏身，想必是听到了什么异响，廖宋二人也随之在树上隐蔽起来。墙头瓦片嗒嗒作响，十几只鞋落到草丛之中，两门生倾首侧瞥，树叶之间闪来五六个人影，这些人上身紧束背甲、手执苗刀、下身短衫裤，裤脚卷到膝盖，显然刚是涉水而来。

两门生从柱后现身，大喝道：“大胆毛贼！胆敢私闯老爷宅邸，拿命来！”其中一人话音刚落，忽听一炸裂声响，腰间汩汩流血，跪在地上再起不得。

只见林叶之间有一缕青烟，从一个细小黑洞中冒出，林中走出一水匪，手中正端着把鸟枪，倒地的门生果是中枪了。剩下的那个门生见状，不怯反战，护在受伤那人前，嘴里嚷喝不断，把腰刀舞得呼呼生风，很快就和那五六个水匪缠斗起来。廖勉谆和宋陆心中暗呼：这门生也是勇猛！

可奈何水匪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掌，苗刀又比腰刀更长，门生虽然砍伤了前两人，但就很快落下风来，身上鲜血淋漓，尽是刀伤，持枪的水匪也已经盯准了门生，打算开出第二枪。

“砰！——”

枪响一声，却是那持鸟枪的水匪，身子一硬，手里落了枪，直挺挺倒在地上，脑袋上赫然印着一个弹孔。只听宋陆大喊道：“妈了个巴子！咳咳咳——，你们这帮胡子！敢抢到你太爷爷头上，看老子不毙了你们！”说着就从隐蔽的柳树上跃下，左轮枪在手里转成一个轱辘。

几个水匪面面相觑，面前这人在六月里穿棉裘，又显然不是本地人，却帮着风草堂的老爷说话，甚是奇怪。

宋陆其实也不愿帮老爷说话，不过方才和廖勉谆商量，本来二人靠编谎话混进这宅子来，正愁怎么面见“四王老爷”，现在水匪一来，若是能一同把这些水匪打退得了，自然就有面见老爷的本钱。

水匪也知道要先找持枪人的茬儿，不管地上受伤的两位门生，呼喝间提着苗刀砍过来，而宋陆纹丝不动，根本没把那些明晃晃的刀放在眼里。

两把苗刀刚要砍下，两声闷响，两人脑后一沉，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出手的正是廖勉谆。

剩下三个水匪见一个瞎子一出手直接放到俩兄弟，怒火上头，舞刀袭来，把枝条叶子斫了一地。宋陆藏在廖勉谆身后，抬手连开两枪，正中左右两侧水匪心窝，中间的水匪落刀劈向廖勉谆天灵盖，却被抬杖横格，刀像被浆糊黏住一般，带着转了三转，脱手飞出，廖勉谆抬脚踹裆，那人哇呜一声躺在地上，又被杖敲在脑后，昏死过去。

廖宋二人越过横七竖八的水匪，来到两个受伤的门生前，浑身是伤的那人已发不出半点声音，中枪的却没被砍伤，尚能说上几句。两人连忙问他老爷的住宅在何处，可前去支援，门生颤抖道：“前面......假山......竹林......过桥......最大的房子就是......”说完便晕了过去。

两人听着云里雾里，但也大概明了了意思，远处假山之后，刀刃呼喝声音不断，定是交战正火，便一齐走了过去。

假山上青苔满布，有不少雕琢孔洞，阳光从孔洞中穿梭而来，不同角度看去各有异彩，各见其路。廖勉谆率先从山右侧绕去，宋陆紧接着从山左侧绕来，两人前后相隔不过五步。宋陆刚过假山，只见到树影堆叠、光影梭梭，却哪里还有廖勉谆的影子？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

宋陆见脚边有碎石子路，路头是竹林一片，想到那门生说的话，觉得自己定是没有走错的，于是就沿着石子路走去。

廖勉谆过了假山，点打盲杖摸索，突然发觉背后安静至极，竟没了脚步，回头呼喊宋陆，也没有回答，疑惑之后，心想这园林设计果真巧妙，一座仅三人之宽的假山就能辟出不同路来。

前方刀声枪声渐响，打斗声不断，廖勉谆也觉得没有走错，事态紧急，于是加快脚步，拨叶跨石往前走去。

宋陆沿着竹林前进，林子很密，太阳都遮去了一半，复行十步，突然见一黑影自左侧闪过，转眼消失，便立刻持枪戒备。再走两步，又有两黑影从右侧、后侧分别闪过，草叶擦动声不断，宋陆知道此地有埋伏，暗道不妙，但此时也无他法，只得认栽，就靠在一根壮竹之上，屏气凝神。

竹间银光乍现，足有三四道飞来，宋陆放了一枪，低身测滚，左臂棉裘被扯开一口子，露出雪白的棉花。此时已身处密林中央，林中黑影也不再隐蔽，一个接一个跳了出来，围了宋陆一圈，足足有十多个水匪。

把把苗刀离宋陆已不足两尺，刀后还藏着两杆鸟枪，情急之间，宋陆却两手一摊，笑道：“看来要太爷爷教训教训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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