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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第1页）

&ldo;唔，&rdo;虞仲素笑了笑，&ldo;西北边关，从无一劳永逸之说，并州凉州也并无太大区别，让他们守去，抵得住，是王师之威，天子之德；抵不住，&rdo;他不再往下说，转而悠悠道，&ldo;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倚，名成于此，功败于此，世间的事大抵如此罢了。不过，今上圣明，天下大事，都在今上心里搁着。&rdo;

大司徒向来意在言外，顾曙微微一笑，脑中不觉已想到一人，却也未曾出口，见时辰不早，遂起身拜别，他方离去，那边管事便告知殷冲进得书房。

殷冲将今日永宁寺所发生种种，一一禀来，面有愧色：&ldo;廷尉署插手得快，下官看廷尉署怕是早有准备。&rdo;

事情没乱起来，大司徒面上不显意外，只将殷冲轻声责备两句：&ldo;太心急了，尚书台那几个年轻后生，皆得成伯渊青眼，这两年，李涛着手办不少实务，还有个李祜也是，你今日所行，李涛定会事无巨细回话。&rdo;虞仲素缓缓起身，殷冲忙上前搀扶一把，垂首道，&ldo;是下官冒进，虞公，下官一直有一事不明，那成家大公子，终也是四姓子弟，如今行事，让人捉摸不透，还有凤凰三年土断之事，下官亦难能体会，当初诛杀大将军，大公子不也是为了四姓？&rdo;

虞仲素长吟一阵，方笑道：&ldo;他这个晚生，拧巴得很，&rdo;殷冲同样感到怪异的是，大司徒对成去非的褒贬为何从来皆是模棱两可？还未细想，虞仲素已继续道：&ldo;他是想成圣，如此天真，我倒也着实未曾想到，道理我已跟他点透，悟与不悟，看他造化了。&rdo;殷冲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犹疑问道：

&ldo;下一步该如何是好？&rdo;

虞仲素面上始终挂着一抹看似有实则无的祥和笑意：&ldo;你且办你的差事。&rdo;

从书房里出来，迎面便是噎人的冷风，殷冲打了个寒战，裹紧了衣裳，踩着积雪，&ldo;咯吱咯吱&rdo;往夜色深处里去了。

第210章

如大司徒所料，李涛忙完当日之事，只身具服前来成府，家仆通报时，成去非方督检完桃符的课业，要去琬宁那里用饭，听是李涛来了，成去非便吩咐婢子去传话：&ldo;就说这有了事，不必等我。&rdo;

家仆将李涛引入听事，见面后李涛忙施礼道：&ldo;不知此刻是否扰到录公。&rdo;成去非让他就坐，明白定是半途生了岔子，否则李涛大可于明日于台阁禀事，遂道：&ldo;今日只辛苦你们几个，这么大的雪，本该散假在家的，还不曾用饭吧？&rdo;李涛摆手道：&ldo;不用，录公，下官在街上买了两个胡饼，已经吃过了。&rdo;成去非怕他是就着冷风咽下去的，随即命婢子布食，&ldo;你在这里无须拘束客气，多少再吃些。&rdo;

听事里添了炭火，李涛两碗羊蹄汤入腹，身上暖和起来，将事情经过大略说了，又细言那殷冲的反复无常，道：&ldo;大司徒此举颇不寻常，下官说句僭越的话，大司徒怕对罢佛一事终究是耿耿于怀，才新弄了些人，名为协理……&rdo;

李涛忽想起了虞归尘，不便往下深说，便住了口。成去非拿起小铲，扒拉着炭火，一时也并未接话，大司徒任官事发突然，他亦全然不知，思想半日方道：&ldo;且先对付着，今日你做的不错，上头有旨意，这些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不过添几分堵。&rdo;李涛无奈称是，又将另一事回明了：&ldo;之前查出的那些金银珠宝，不计其数，殿主说皆为香火钱，乃富贵人家所布施，此次除却用作分发盘缠，剩余者仍归于寺院，下官隐然觉得此举不妥。&rdo;成去非双手置于炭火之上，轻轻搓了两下：&ldo;说说你是怎么个看法。&rdo;

&ldo;寺院的田产，依照敕令，终会留些给寺院营生，但如永宁寺此类大寺，本就财力不凡，如今虽遣散僧徒，上交田产，但却留如此一笔财富，他日再想买地招人易如反掌，久而久之，又成尾大不掉之态，下官敢问录公可曾想过此点？&rdo;李涛满面的担忧，成去非笑了一声，台阁里众曹郎，唯独李涛一人乃实实在在的平民子弟，因天资聪颖，得乡里富户资助读经研学，后举孝廉入仕。其余人等，或出身世家，有高有低；或出身寒门庶族，如他这般出身清贫的，再无一例。李涛却不明成去非为何短促笑了这一声，迟疑道：&ldo;下官是否说错了话？&rdo;

成去非摇首：&ldo;子源你未曾说错，只是这个中缘由你不知罢了，寺中那些东西，多半是掩人耳目。&rdo;李涛不解，呆看成去非：&ldo;录公此话何意？&rdo;成去非道：&ldo;你在台阁也有个几载了，再往别处想想，九品混通制你忘了？&rdo;李涛垂首沉思有时，抬眼时霎时一明：&ldo;录公是说那些宝物乃是豪门富户虚名寄托，实则避开了户调？&rdo;

稍一点拨，李涛便清楚了个中缘由，这一事方打通，脑中一路犹如闪电点亮了那云层边缘似的，又明白过另一事，试探道：&ldo;那佛寺占田无数，也是如此了？&rdo;说着不由喃喃，&ldo;难怪土断伊始石启查得凶，后头就查不出什么了……&rdo;成去非又替他布了菜，自己也一面吃，一面道：&ldo;不全然如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寺院的土地，因赏赐而得的，不在少数，至于土断的事情，你思及的缘由是一面，另一面，不过还是老生常谈而已。&rdo;

&ldo;录公，&rdo;李涛眼中掠过一丝兴奋的光芒，&ldo;借此不动声色收交上来，不就皆入了府库？他们亦无话可说！吃的是哑巴亏！&rdo;成去非一笑：&ldo;这一点，在勘检佛寺之时，他们就应想到了，当初既有法子施舍出去，也自有法子弄回来，&rdo;说着敛去笑意，&ldo;吃一堑，长一智吧！&rdo;李涛不知他所评是对方还是自己，心底微觉丧气，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待李涛离府，成去非在园中漫走了几步，冷风刺骨，仍有零星雪花，抬头间瞧见前方烛火通明，原不觉中已行至了木叶阁，便信步往里走了。

琬宁这些日子专心练他所教笔法，加之天气严酷，并不出门，成去非此时进来，见她正坐于铜镜前低首取那耳珰，遂上前绕至她身后道：&ldo;我来帮你。&rdo;琬宁不知他忽将进来，又无人通报，难免惊悸了一下，放下双手轻声说：&ldo;我只道大公子今日不来了。&rdo;

成去非俯身替她摘了那对耳珰，白星似的两粒，小巧可爱，尤为配她，拈在手中几无重量，倒像她的人一样轻盈。琬宁任由他端详自己，只是低头交手不语，白玉似的脸颊，慢慢渗出一抹抹红云来。

两人都未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他问道：&ldo;你是不是本已准备睡下了？&rdo;

琬宁抬首望去，见他神情颇淡，目中不知游离些什么，想了片刻，问道：&ldo;大公子有心事？&rdo;成去非却道：&ldo;不知雪停了没有？今天是十三，这个时候该有月色的。&rdo;两人皆文不对题地来往了几句，琬宁遂缓缓起身，正要往外相探，成去非已拿了件冬氅把她裹紧，才携她手出得门来，却也不走远，就站在檐下。

雪并未停，反较之前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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