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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拜访裴耀卿（第2页）

“你小子倒是个妙人！老夫喜欢的紧，等有空了可得来我的府邸坐坐，那上好的葡萄酒，绝对不比萧妙玉那小丫头酿的女儿红差！”

“那得谢谢左相了，不然小子哪有这等口服。”

“哈哈，好了，就别贫嘴了。方才焕之兄说你登门拜访，我就知道你此次来绝对有事。不如趁着老夫还在就说说看，还能多得个回复不是！”

“能得到左相的建议那是小子的运气好，今日登门没曾想竟能见到两位前辈。”

说着，裴隐便将自己的诗文递了过去，做尽了晚辈的姿态。毕竟，玩笑话归玩笑话，切不可当了真。

此次带的诗文自然不是裴隐那日送与广宁公主的，而是他这些日子来居家时夜间写的，谁让古代贫苦人家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呢！当然，因为这段时间确实堪称脚不沾地，实际上也没写多少东西。

诗歌一共三首，其中一首是长诗。

众所周知，盛唐出名，最便捷的道路就是写诗，尤其是一首绝佳的长诗。

只可惜后世的长诗出名的实在不多，最重要的是受到杜甫、元稹和白居易的影响，一个个不是写自身的经历感悟，就是写历史事件，以诗载史的，让裴隐这个后来人抄无可抄。

《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是明初诗文三大家之一高启的作品，在感慨历史之外，就是歌颂圣人，非常适合献给李隆基。再加上整首诗笔调雄健，既有豪放伟岸之气，又有沉郁顿挫之致，放在高启自己的作品中属于不可多得的佳作。

可惜就是结尾处需要改一改，毕竟李隆基的继位和朱元璋打天下之间还是有亿些差别的。

至于高启的另一首《青丘子歌》好则好矣，奈何与此处不太符合。全文淡泊名利，结果自己此次所来便为名利，打脸也不能来得这么快啊！

因此，剩下的两诗一文，便是黄景仁的二首《绮怀》和裴隐根据印象改编而成的一篇唐传奇了。

“‘我怀郁塞何由开，酒酣走上城南台；坐觉苍茫万古意，远自荒烟落日之中来！’嗯，这首诗不错。不知焕之兄是何想法？”

“二郎天资聪颖，音律如此，这诗文嘛，也同样是世间难得的佳作。不过，我更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我的看法？”裴隐有些不太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斟酌着开口，“我以为这些作品多是一时抒情言志之作，情感固然充沛，但还需打磨。”

“那二郎以为到达何种地步，方才算得上好呢？”

这是在问自己诗歌的评价标准吗？裴隐差点没绷住，待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的理论水土不服啊！毕竟，他考试考的多是现代诗，理论也是西方理论。

屏蔽掉脑海中一切过于西方化的理论知识，裴隐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开始讲文学史。

“言诗歌之美始于先秦，孔子有‘兴观群怨’之说，言中和之为美；庄子则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厉与西施道通为一’以及‘德有所长而形有所忘’；孟子言‘牛山之木尝美矣’，又言‘充实之谓美’，此皆诗歌之美之发轫。自秦汉以来，先是经学兴盛，继而玄学大行，尤其是魏晋以来直至我朝，相关论著与日俱增。”

讲到这里，裴隐眼睛一亮，脑中凌乱繁杂的思路逐渐清晰。

“然而，纵然其间各家说法纷繁，小子以为美之根本则在于境界。”

境界一次出自佛经，而唐代赏析诗歌时就已经开始使用诸如“意境”等词，直到王国维正式提出这一说法，成为其集大成者，为中国古典文学理论画上了句号。

如果说，要找出一个既符合古典审美传统，又具有现代意识，极具新意的理论和话术，裴隐的第一反应就是王国维的“境界说”。

境由心生，将美的构建归结为境界，便是在强调创作者的心性。关于后者，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之一境界。诗歌之美虽在景，亦在情，但更在于情。而关于情与景的创作，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辖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柔妆束之态，以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

终于，尚有理智的裴隐选择了适可而止，在滔滔不绝说了近两个时辰后，停住了早已口干舌燥的嘴。

而对面，裴耀卿和李适之两个老爷子竟然稳坐泰山，丝毫不慌，没有一点点正常人在听到三个多小时的讲课后该有的模样。只能说，这种级别的官员确实不是正常人。毕竟，平日上朝应该也挺折磨人的吧！

也可能，这就是古人，尤其是古代文人和现代人的巨大差别。

这次裴耀卿在沉思良久后，不再继续发问，而是拍手称赞，一副看待优秀晚辈出息了的模样，哪怕这个优秀晚辈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在裴隐结束了自己的演讲后，裴府的午饭也适时做好了，完美满足了裴隐此时饥肠辘辘地肚子，也可以让他这个搜刮过狠而余额不足的脑子好好歇歇。

但是，当他看到两位老爷子在吃完饭后归然不动的姿态后，他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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