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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竹林间（第1页）

江南水乡，名如其实，细流纵横交错，网住了无数白墙黑瓦的小楼。街上、水里，常常是熙熙攘攘，而乡落偏郊，有竹林丛丛，这些山头壑间，往往寂落无人，和外面的街坊，是一个、天一个地。

一处偏山，山不高，但竹林密布，嘈杂热闹之声，半点也传不进这竹林之中。林间也只有方圆几丈的空地。空地之中有两人，一人三十几岁模样，一袭黑衣，腰间别鞘，鞘中有剑。另一人是少年，十多岁模样，一块黑巾缠在他双眼之上，手中持着盲杖。

黑衣人道：“准备好否？”

少年拱手道：“请师父赐教。”

黑衣人嗯声应答，忽然腰间银光乍现，一根细竹断作两节，黑衣人捉住那半根断竹，约臂之长，剔了竹叶，来到那蒙眼少年面前。黑衣人握竹舞了几式，竹虽为棍棒，却以棍为剑，这几式分明是“太极剑”的剑法。

蒙眼少年听得棍花撕破风气之声，便知这是师父给的信号，于是提杖锤握护在身前，摆出“白鹤含胸”的架势。

黑衣人提步抡劈、仆步低扫、盖步点刺、扎步压棍，一连使出四招，蒙眼少年应其撤步横格、弓步立杖、旋步侧闪、马步稳身，把这四招一一化去。

黑衣人点点头，后撤半丈，旋即跃起，在空中一连使出六招，这六招劈、撩、刺、斩、叩、点各不重样。蒙眼少年举杖作“平沙落雁”，三起三落，刚柔相济，这六招就像六颗汤圆，被他轻松滑摸进肚里。

“不错！继续。”黑衣人说着，点低竹棍，改了架势，俯身点打，棍技之中还夹杂腿技，竹林空地中落叶腾起，沙沙响动，好似有人在大铁锅中用黄沙炒黄豆一般。蒙眼少年且防且退，持杖颇稳，但步伐稍显慌乱，两人过了十几回合，少年尚能稳战，可额上汗滴已经浸湿黑巾，黑衣人见状，微微蹙眉，手里的竹棍也顺势停了下来。

少年得以喘息，以袖抹去汗渍，调整气息，片刻才缓过神来。黑衣人踱步观察，见少年气息平稳，阴阳济调，才问道：“调整可好？”语气很是锐利。

少年知自己表现不佳，师父有所不满，立即摆回架势，说道：“已好，已好。”

黑衣人抬棍中段，已不再是“太极剑”架势，而改为其自创“兰竹快剑”架势，踏步上前，棍花似骤雨般点来。

蒙眼少年闻声一惊：师父的自创剑法，从未在与自己切磋上用过，不知现在使出，是何用意？念及此处，棍点已到，少年极力辨声，抬手格击，顷刻之间，棍杖相交，乒乓作响，仿佛有百余僧众杂声敲打木鱼。

蒙眼少年格挡几十余棍，虽没有出什么破绽，但已经手臂酸麻、虎口生疼。棍杖撞击声和风声混杂在一块，少年若要用听力分辨得棍袭来之方向，更是难上加难。

黑衣人已经点出九九八十一棍，忽地变招，旋棍向少年的右膝“曲泉”点去。少年耳中未辨明声，再加上此时已经满头大汗、气息紊乱，这下变招躲闪不得，右腿一软，瘫倒下去。少年知自己已败下阵来，勉强用杖支撑身体，黑衣人的竹棍已经轻轻放在他的脖颈边。

“徒弟步伐不稳，气息调节浅陋，定当勤加苦练！”少年跪下说道。

“错！”黑衣人喝道，将竹棍收回。

少年一惊，连忙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徒弟愚笨，但实在不知错在何处，请师父明示。”

黑衣人道：“武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少年道：“身形第一，兵刃第二！”

黑衣人道：“身形之中，什么最重要？”

少年道：“明眼为先，步伐其次！”

黑衣人道：“对你来说呢？”

少年道：“耳闻为先！”

黑衣人走近一棵竹旁，抽出竹棍，一连打出十来棍，棍击之声，不绝于耳，说道：“这样还能听得清楚吗？”

少年一听，恍然大悟，又磕了几个头，说道：“徒弟知道错在何处！”

黑衣人道：“用兵之时，非不得已，勿以生力相格，以柔克刚，控之敌兵。好了，起来吧！”

少年站起，拾起盲杖，此时已是黄昏十分，竹影纵横，宛如这江南水网。此时原本寂静的竹间疏疏来声，似有别人疾步而来，忽然一条银蛇从竹林间窜出，直取少年后心！少年听得声音，但却已躲闪不得。

只听一个声音道：“老弟，这铁轮子这样吵闹，你还能睡的这么死啊！”

廖勉谆一惊，原来刚才是梦一场，宋陆坐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脸开着玩笑。两人此时正在拥挤的火车上，向江南驶去，正是为了找回曹道长所谓的那只笔。

火车隆隆地冒着热气，铁轮和轨道时而摩擦出刺耳的音响，机械和齿轮转动的轰鸣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廖勉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种时候突然沉沉地睡起来，但自己的确是长久没有休息，脑海中又想着寻笔，又想着叔公的伤势，又想着父亲身上的谜团，顿时头脑昏胀。

不过又想到那个梦，自己确实是很久没有听到师父的音讯了。

宋陆靠着座椅，摆弄着手里的银牌，突然说道：“老弟，你把你那牌儿摸出来让我瞧瞧。”廖勉谆便把牌递了出去。

宋陆仔细一看，高声道：“快看快看，这牌的侧边！”廖勉谆摸着牌，一般人看到这银牌，也都是注意这牌的正面反面，很少会去关心侧边。这银牌较厚，他仔细一摸，才发现侧边确实雕刻有东西，两块银牌都是如此。

他在心里默念：自下而上，阴、阴、阴、阳、阳、阴......

““萃”卦！”廖勉谆不禁喊出声来。

宋陆喜道：“嘿嘿！老子的新发现如何？果真有鬼！”

廖勉谆道：“这“萃”是说群英荟萃，那看来有牌之人相遇不是巧合......或者说正是巧合，不过是鬼造的巧合！”

但“群英”可不止两个，这银牌，必然还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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