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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多账看不懂,但卓登还是熬夜将那些材料整理好,打算第二天向纪检处举报自己的父亲。

早上从宾馆离开,卓登正要前往卓杰任教的学校,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说他父亲突然猝死,今天早上被前去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发现。救护车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初步判断是过劳猝死。问需不需要做进一步尸检,确定死因。

卓登愣住,半晌才回复:“不用了。”

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死了。陈楠之前好像说过,他最近查出来高血压,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气得。这些年因为工作猝死的人不少,他又是X大化学系出了名的工作狂,倒也没人怀疑其他原因。

只是太便宜他了!他还没被抓进监狱,尝到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滋味!

丧事有学校的治丧委员会和其他亲戚操持,卓登基本没怎么管。只有在询问要不要把他的骨灰跟母亲合葬时,卓登才出面另找了一个墓地。

陈楠还在医院昏迷不醒,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人瘦得脱了相,肌肉也一点点瘪了下去。

医院的护工不上心,卓登辞了护工,每天亲自照顾他。除了擦身清洁,早晚还会帮他活动四肢,防止肌肉萎缩。

卓杰在学校的东西被同事打包好送回了家,卓登默默收下,然后在院子点把火烧干净了。

其他东西也看着碍眼,卓登索性把老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出来,打算全烧了或扔了。

清理书房时,卓登在角落发现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岁的木箱,翻开一看,里面放着新新旧旧的三十多个笔记本。

是陈楠的日记。

卓登打开了其中一本。那是写于2000年的一本日记,也正是陈楠进卓家的那一年。

陈楠说他爱上了那个经常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教授,也为他的才华和智慧倾倒。他的儿子叫卓登,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但是也很可怜,保姆看起来对他并不好,孩子又瘦又小,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抱着掉了毛的熊,可怜兮兮的。

没过多久,陈楠和那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确定了关系。但这种同性加师生的关系不久就被别人发现,学校说两个人必须走一个。卓杰是当时X大炙手可热的学术招牌,陈楠只是个普通学生。面对这样的抉择,陈楠主动提出自己退学,不要影响卓杰。

卓杰非常感动,跟他说自己会一生一世对他好,让他住进了自己的家。

日记后面的描述全是陈楠对甜蜜生活的欣喜,他深切地爱着那个男人和他的孩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本日记旁是1999年的日记。卓登的手微微颤抖,有些不敢打开。

但他最终还是打开了那本泛黄的日记。

1999年,20岁的陈楠升入大二,在那个明媚的秋季认识了教专业课的教授。卓教授很欣赏这个刻苦的学生,不管课上还是课下都很关心。

母亲死于1999年的春节前。

陈楠进卓家是春节后两个月。

舅舅告诉自己,母亲是被父亲喜欢男人的事气坏,大吵一架没看路被车撞死的。

他一直觉得陈楠是在母亲死后没多久就进了卓家的门。他们之所以吵架,是因为母亲发现了卓杰和陈楠的奸情。

但并不是。

陈楠在母亲死后半年才认识了卓杰,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在日记里,他还为卓教授怀念亡妻的痴情感动,为卓教授意识到自己是双性恋的迷茫而揪心。他觉得是自己把风光无两的卓教授带上了歧路,他对不起自己的恩师,深深自责。

卓登宛如被一支冰箭射入心脏,凉意和痛楚一起,从心口蔓延,迅速席卷全身。

陈楠是无辜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一个冷酷声音在心头响起:“你早就知道不是吗?你故意把两个时间混淆,就是为了有理由恨他不是吗?你根本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你也根本不在乎!当听说她的死可能跟陈楠有关,你心里到底是悲痛,还是窃喜?”

“不!”卓登猛地合上那本日记。

他沿着墙角缓缓坐下,被那些沾着岁月尘埃的日记刺红了眼。

他一直在骗自己,他明明知道陈楠没有错,但他故意忽略了那些事实。他费尽心思,给自己一个惩罚他的理由。

那天,回到家,陈楠给他做了满满一桌菜,边去厨房盛汤,边笑着跟他说:“登登,今天做的都是你从小爱吃的菜。”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呢?他饥肠辘辘,但对那些食物不感兴趣,他只想将面前的男人吃干抹净。他告诉自己,陈楠提到从小就是在讽刺自己从小没有母亲,还爱上了仇人的厨艺。他告诉自己,对仇人不管做什么都情有可原。

他强暴了那个男人,那个从小照顾自己,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以仇恨作为幌子,一次次满足自己卑劣的欲望。

卓杰是恶魔,他又何尝不是!

恶魔配不上天使,就折断天使的翅膀,强迫他套上恶魔的假面,把他拉下地狱假装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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