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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等他走到跟前，狄恩才发现这个满身染血的人是他认识的维克弗吉尔──或者说是他认识的那个人的躯壳。狄恩的嘴张开了一半，想说话，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等他可以出声时，艾伦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独自下楼，穿过走廊。狄恩奔向楼梯，对著下面的人喊：&ldo;等一等。&rdo;

艾伦没有理睬，狄恩追了下来。

&ldo;维克，等等我。&rdo;

等他追到楼下，艾伦已经推开病区牢房的大门，消失在门外。

&ldo;你有兄弟姐妹吗?&rdo;

&ldo;没有。&rdo;麦克回答。

&ldo;父母呢?&rdo;

&ldo;天堂。&rdo;

&ldo;哦，抱歉。&rdo;马卡斯遗憾地说，&ldo;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有好家庭的人，可杀手毕竟还是孤身一人最好。我有一个伯父，我刚才提起过他，沃斯特伯父承认我是哈登家族的一员时我还挺高兴。毕竟从家族成员间的风言风语听来的内容中，我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从酒吧女肚子里爬出来的私生子。你是知道那些女人的，她们有时靠歌声赚钱，有时靠屁股和胸部，简直没有什麽比她们那地方更脏的了。我的酒鬼父亲死於一次火并中的手枪走火，这个解释没有人相信，但大家都假装相信。然後我就成了他的继任者，继承他的那部分遗产，还有一部分家族产业。对一个从脏地方爬出来的野种，这简直就是天赐的恩惠。你觉得我应该感谢沃斯特那老家夥吗?&rdo;

麦克没有回答，正在想法如何解救波特，但马卡斯好像终於找到了一个倾吐的对象，要将他一生的秘密都告诉眼前这个枪口对准他脑袋的杀手。

&ldo;我为家族做了很多，所有可能被抓住把柄的丑事都经过我的手。可以说那段时间，我掌握了整个家族的生意。沃斯特伯父对我很好，我认为这是他对我的赞赏。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并不是这麽回事，他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他的孩子们全都成了体面的上流社会名人，所有人都干干净净，不沾一点违法买卖，我成了唯一的罪犯，一个危害家族的毒瘤。他们安排好一切，很久之前就有预谋，一旦东窗事发罪名就全在我身上。你有没有看过我的犯罪记录?委托人提供的资料里一定会有，这是所有想杀我的人最津津乐道的部分，好像他们杀我是为了正义和公理。&rdo;马卡斯僵硬地微笑，&ldo;在我落入陷阱之前，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是安排好伯父沃斯特，毕竟他是我的亲人，我一定会给他一个最好的结果。&rdo;

&ldo;你做了什麽?&rdo;麦克没有听说过沃斯特哈登的去世经过，哈登家族一直对此秘而不宣，直到下葬时，沃斯特的死讯才公诸於世。

&ldo;我没做什麽。&rdo;马卡斯说，&ldo;只是往他的药里加了点东西，在他说不出话的晚上，我在床边陪了他整整一夜。我对他说了很多，关於他所做的一切，他对我一生的安排。我让他放心，我会像他对待我那样照顾好他的孩子。我的堂兄们对我向来没有好感，所以我也不必费心和他们多费唇舌，只需几个要价不高的杀手就能让他们丢掉一切四处逃亡。小妹妹不谙世事，喜爱钢琴，充满幻想和对未来的憧憬。我为她安排了一位白马王子，等她某天从爱河中醒来会发现自己在最肮脏的床垫上，干著最肮脏的勾当，客人一个接一个，永远没有尽头。&rdo;

麦克说：&ldo;马卡斯。&rdo;

&ldo;什麽事?&rdo;

&ldo;看头顶。&rdo;

马卡斯没有动，这种小花招怎麽会让他上钩。麦克对准他头顶的灯开了一枪，火星四溅，无数灯管的碎片朝马卡斯身上掉落。他呆了一下，麦克趁此机会冲向他，马卡斯回过神来已被按在操作台上，麦克对著他的腮部挥去一拳，抓住他的手臂往後紧紧按住。马卡斯的脸贴著冰冷的金属台面，没有反抗，因为即将发生的事已经无法避免，他立於不败之地。

&ldo;你知道时间是不可能停止的。&rdo;马卡斯说，&ldo;但还是可以避免惨剧发生，只要保证我们离开，我就会把炸弹的位置告诉你。你们还有足够时间，世风日下，杀手为什麽要为挽救监狱和囚犯奔命。&rdo;

门外传来一下响亮的枪声，霰弹枪打断了铐住大门的手铐。

第62章同行者（2）

艾伦从门外进来，浑身是血，走路还有些失衡，但脚步没有放慢。

他看了一眼麦克和马卡斯，而且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警卫。然後他走到麦克身边说：&ldo;放开他。&rdo;

麦克没有问为什麽，马卡斯揉著肩膀重新站直。

艾伦把霰弹枪交给麦克，又从他手中取走左轮枪，开始检查里面的子弹，还剩下四发子弹，他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塞进转轮，手腕一晃让它恢复原位。

马卡斯看著他做这些事，艾伦忽然抬起头望著他，鲜血从额头流下，经过眼睛汇聚在下巴尖。艾伦说：&ldo;金莫林死了，现在轮到你。&rdo;

马卡斯僵硬的脸开始扭曲，艾伦不知道他以前是什麽样，但他确实是在用五官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憎恨。

&ldo;你杀了他。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你杀了他，你怎麽杀的，用什麽?&rdo;马卡斯咆哮著说，&ldo;好了，你搞砸了，现在我们只能同归於尽。&rdo;

&ldo;好的，同归於尽。&rdo;艾伦面无表情地说，然後枪响了，马卡斯没有料到这麽突然，连麦克也没有料到，枪声就那样响起。五发子弹冲出枪膛钻进马卡斯的腹部，他死得没那麽快。艾伦把最後一枪留给他的头颅。枪口对准额头时，他们都听见马卡斯说：&ldo;也许这样最好。&rdo;

麦克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艾伦根本没有去想，他在执行任务时总是能够做到毫不手软。子弹穿过马卡斯的头颅，鲜血像一朵巨大的盛开的红花溅满整个操作台。艾伦吸著气，嗅吸著周围的死气和血味，仿佛又回到第一次杀人时的雨夜。那时他还是个对生与死充满迷惘的男孩，现在他已经是个出色的杀手。

麦克从他手中拿走空枪。

&ldo;这里结束了，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马卡斯在监狱里设置了炸弹。&rdo;

艾伦说：&ldo;你不怪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也许他会说出来。&rdo;

&ldo;他不会说了，从他知道金莫林死後就什麽都不会再说。&rdo;

艾伦沈默了几秒：&ldo;麦克。第一次杀人时你有什麽感觉?&rdo;

&ldo;它改变了我的一生。&rdo;

&ldo;我现在感觉很糟。&rdo;

&ldo;为什麽?&rdo;麦克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他浑身是伤，脸上也挂著抓痕，就像刚和一头凶猛的野兽搏斗过那样狼狈疲倦。

&ldo;不知道，只是感觉。&rdo;艾伦说，&ldo;我从没遇到过一个人，这麽拼命将自己送入地狱。他死得就像个受害者，我是不是不该杀了他，金莫林并不是这次委托的目标。&rdo;

&ldo;即使不杀他，他也一样会找来，他和马卡斯是同母异父的兄弟。&rdo;马卡斯并没有提过金莫林的名字，但麦克知道他说的就是他，他们在仇恨中各自长大，在憎恨中互相接受对方的血缘关系。那并不是爱，不是亲情，不是难以割舍的手足之情，既不美好也不值得赞赏同情，只是一个错误的人生造成的更错误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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