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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母慌忙去取火柴,我拉上衣服,&ldo;二伯母,我先去休息了。&rdo;我说,似乎是在逃离。
她没有说什么,我只看到她在点燃蜡烛时,对着二伯的牌位叹了口气。
五
难得回来,我打算多留几天。
&ldo;凡子,那天你二伯母跟你说了什么?&rdo;在厨房,我帮大伯母给大伯和奶奶熬药的时候,她终于问我了。
&ldo;也没什么,她就提了一下二伯坟场那天的事。&rdo;
&ldo;她没有提到你家的事吗?&rdo;
&ldo;嗯,提到了。&rdo;我低着头,面对大伯母,我总是撒不出谎。&ldo;她只说是,我爸害了陆夕的亲兄弟。&rdo;
&ldo;那,你想知道全部事情吗?&rdo;大伯母似乎早已料到,静静地往陶罐里加着草药,开始讲述:
你一生下来,家里人就发现你眉心上有块红色的&ldo;叉&rdo;型胎记。加上你属虎,生辰八字里又占了三个&ldo;虎&rdo;,命太硬,所有人都说这是大凶之兆。
那时,你二伯母也刚生下孩子,且是两个同胞的男婴。不知是谁说,你眉心的胎记是痴呆讨债鬼的转世,加上你生下来也没有像清明家的俩孩子那样能吮奶,确实是憨的。当时又恰逢天灾,你妈和他们家三母子全跟不上营养,都很虚弱,长久不能恢复。
大家就认为是你在作怪,经过商议,所有人都认为应将你丢掉。
谁会眼睁睁让自己的亲生孩子露尸荒野,被鸟兽吞食?正在你爸爸为你和家里人大闹的时候,你妈妈死了。
她原本就是大家闺秀,刚生了你,家里人又这么一闹,就这样静静地去了。
然后,事情就因此更加恶劣。
封建思想根深的家里,你二伯急了。他怕因为有你,他们家里也出什么事。
接着,将你拿来为家族祭天的话就从他的嘴里放出来了。这有充足的理由和证据,你妈妈的死也就被说成是你八字克人的结果。
然后,家里原本关系亲近的所有人都来逼着你爸交出你。一面是你妈妈的死,一面又是你的安危,面对这么一群人,你爸爸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这里一直流传着一种给孩子破解天命的方法‐‐命有多大,就用相同属命的人来&ldo;供命&rdo;镇压。
你是水命,你妈是水命,你爸是水命,清明家的两个孩子也是水命。
你爸爸将这一切都掐算好。当清明发现陆颜不见了,带着人追到河边时,你的所谓&ldo;换命&rdo;仪式已经完成。他们只看到金沙江边你爸爸抱着陆颜纵身一跃的身影。
水命之人死于水,这样你的命就会被换得彻底。于是,你的三只&ldo;虎&rdo;,就被三个人用命换来的&ldo;水&rdo;压制了。
六
&ldo;可是,我又怎么会在二伯家长大呢?&rdo;药已经开了,我这才发现,我端起罐子的手是颤抖着的。这毕竟是关于我自己的故事,即便大伯母的语气是那样波澜不惊,我心里也还是莫名地&ldo;咯吱&rdo;着。
&ldo;这就是你爸爸掐算好的。&lso;换命&rso;仪式后,你是家里的&lso;宝&rso;。因为每个&lso;供命&rso;的人都是家族里的,所以,你必须被养大,不然仪式的失败会给整个家族带来更大的灾难。&rdo;大伯母接过我手里的罐子,&ldo;那时生活太清贫,我不得不去做游医,这些事都是回来才知道的。为了养大你,家里只有让你和陆夕一起吃奶。&rdo;
她接过罐子,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将话接下去。大伯母好像知道了我的尴尬:&ldo;听了这些,联系你二伯的死,你没有想到什么吗?&rdo;她轻轻笑了一下,叫堂嫂来端药去喂给奶奶。
我脑子一转,二伯母那天的话一下响在耳边:&ldo;凡子,你现在也长大成人了。你看到清明那天的坟场,以后家里要是遇到什么事,请你看在我们养育你的分儿上,照看好陆夕。&rdo;
难道大伯母知道什么,她知道二伯母说这遗嘱般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怀疑任何人。
即使我意识到有什么事要发生,我也什么都不能做,平静得似乎是在等待堂嫂的尖叫一般。
&ldo;死,死人啦!&rdo;先是碗被打碎的声音,接着堂嫂就大叫着,从奶奶的屋子里冲了出来。
我和大伯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急忙跑进奶奶的房间。我们看到的,只有她已经僵硬了的身体。
&ldo;早上我给她喂药的时候,她才说感觉好多了,刚刚我叫她,怎么也不应。然后……&rdo;堂嫂睁着眼睛,喘息未定。
大伯母和我同时注意到了桌上盛着的米粥散发出别样气味的碗,上面印着二伯母家碗上才有的莲花,还有余热。
&ldo;我中午带过来的。&rdo;二伯母拿起来,平静地走了出去,&ldo;妈只吃了这么点儿呢。&rdo;她似乎是在遗憾地说。
我看到那层透出来的淡淡的异样液体‐‐是,水银。
大伯母给我使了眼色,提醒我不要多想。我纳闷,难道说,她对水银可以像我那样熟知?
于是,大家就都默契地接受了奶奶是为痛二伯而死的&ldo;事实&rdo;。
丧事按照流程往下办,待到二伯母为奶奶的棺材守夜时,她托我晚上给陆夕带饭过去。
七日已过,而二伯家堂屋正中依然摆放着那个三&ldo;火&rdo;的牌位,香火味仍弥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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