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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我是春雪瓶。”
门立即打开了。春雪瓶忙闪身进入铺内,将革囊往桌上一放,回过头来望着梁巢父笑了笑,说道:“梁爷爷,你没想到我又会来吧?!”
梁巢父又惊又喜地:“没想到,真没想到!”他把春雪瓶打量了一下,又显得惊诧不安地说道,“你在这个时候来乌苏,该不是又来拣药吧?!”
春雪瓶:“梁爷爷,你先说说,这乌苏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梁巢父:“我也还未弄清,只见军营里的人打从今早起,突然巡骑四出,关口也增多了守卫,对进出的人也盘查得紧。我猜他们兴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春雪瓶:“什么风声?!”
梁巢父忽然一愣,盯着春雪瓶问道:“姚游击是否打探到了你来乌苏的消息?!”
春雪瓶忿忿地:“他自己做贼心虚,大概已料到我会来找他的。”接着,便将她在去乌伦古湖途中大红马被盗的事,以及她心里的猜疑,一一说了出来。
梁巢父听后,沉吟片刻,说道:“兴许这也只是姑娘的猜疑,我看那盗马贼未必就是姚游击军营中人。因昨晚有两名军校到伍掌柜店里饮酒,也未说起马已弄回的事,还说姚游击因输了刀马,情性变得更加凶暴,就在他们来饮酒前,还毒打了一名军校,如此看来,大红马并未在这军营。”
春雪瓶低头思忖着,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梁巢父:“姑娘也不用着急,我这也只是猜测,等我明天设法打听一下再说。”说完,他犹豫片刻,忽把话题拉开,迟疑地问道:“春姑娘,你前番拣去的那剂药,病人服后情况如何?”
春雪瓶含糊应道:“似有好转,只是不见大效。”
梁巢父充满关切地说道:“病既是久积而成,药也非几剂就能奏效。这样的病重在调摄,切忌寒侵,更不宜久处深山,孤寒自苦,贻误一生!”
春雪瓶已经听出梁巢父话外有话,意在劝她母亲离开天山,重返尘世,但她知道母亲最厌恶的就是有谁谈起她的事情。因此,春雪瓶只默然片刻忙把话题一转,忽然问道:“梁爷爷,你可知京城里有个名叫德秀峰的官儿?”
梁巢父感到有些诧讶:“姑娘为何问起他来?”
春雪瓶:“几天前,我在玛纳斯河边大路上,碰到了他,随他一路的还有他的儿子和儿媳,我和l他们结伴同行了两天,听他们谈了许多京城的事情。”
梁巢父若有所思,忽又若有所悟地惊呼一声:“啊,原来是他!”
接着又说道:“十日前有两位从这里过路的蒙古朋友,曾对我谈起过一桩怪事,说他们在迪化城外遇到一位从京城来的官员,曾向他们打听一个人的下落。那官员还说,他们只要能将他打听的那人的下落告诉他,他愿赏银千两。我一直在琢磨这官员是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却是这个德秀峰!”
春雪瓶听得无头无脑,只困惑不解地望着梁巢父。
梁巢父忖度片刻,才又意味深长地望着春雪瓶说道:“那德秀峰打听的不是别人,就是早已杳如黄鹤的驼铃公主!”
春雪瓶吃了一惊,心想:这不正是八年以前母亲居住在艾比湖时,那里的人们对她的称呼吗?这德秀峰与母亲何关?又为何要打听驼铃公主的下落?春雪瓶尽管心里生起许多疑问,可是,由于事情又涉及到她母亲,她只好闷在心里,不便问出口来。
梁巢父也因春雪瓶的沉默而更加审慎起来。他也不敢再深谈下去了,只仍似闲聊般地说道:“我那两位蒙古朋友只对德秀峰说,驼铃公主已于八年前只身带着她的女儿离开了艾比湖,至今下落不明,多已不在人世的了。”梁巢父瞬了瞬春雪瓶,又不禁充满感伤地说道:“听我那两位蒙古朋友说,艾比湖那些蒙古乡亲,一直都在惦念公主,把公主的房宅、财物都保管得好好的,都祈望有一天公主能重新回到艾比湖去。”梁巢父那苍老的声音也带着些儿哽咽。
他停了停,又轻轻地补了一句,“那艾比湖的气候更比天山宜人!”
春雪瓶的心深深地被感动了。她从梁巢父的这番话里,感到了尘世的温暖,重唤起她记忆里的童年,以及对艾比湖那些童年伙伴的怀念!春雪瓶眼里闪着一种异样的光彩,凝望着梁巢父,含糊地但却是真诚地说道:“天山上的千年积雪也有融化的时候,一个心灰意冷的人也会有回心转意的时候的。梁爷爷放心,我一一定把你的好意带回天山去。”
梁巢父欣然地一笑,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当晚,春雪瓶便在梁巢父铺里留住下来。
第二天一清早,梁巢父便进城去了,直至快近中午,他回到铺里,告诉春雪瓶说,他已向军营里几个他熟识的人打听过了,都说不曾见过大红马,只说姚游击已于今早率领着二十余骑急急忙忙地向北驰去,不知是否有关大红马的事情。梁巢父还从他们口里探知,军营加强巡逻,是由于姚游击得报,在车排子一带发现了马贼的踪迹。梁巢父谈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搔首踱步,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们来干什么?来的又是何人?”
春雪瓶:“兴许是日前在草原上妄图抢劫我们的那帮游骑!”
梁巢父也不禁哑然一笑,说道:“兴许真是如此!军营里也常有这样的事情:当官的最怕马贼,往往将游骑误认为马贼;军校们最怕游骑,又常常把马贼故报为游骑。”
春雪瓶寻马心切,见自己来到乌苏扑了个空,不禁更加气恼起来。她听说姚游击向北驰去,便决心随后跟去看个究竟。春雪瓶提起革囊,辞别梁巢父就要动身,梁巢父忙位着她,说道:“姑娘,你本领虽高,毕竟是孤身一人,又无坐马,怎能和他周旋!依我之见,不如暂回天山,作些准备,再下山来。”
春雪瓶:“我这次下山,就是为给罗大伯送还刀马去,如今失了大红马,我还有何面目回天山!至于那位姚游击,除非盗马果然与他无关,不然,我定饶他不得!梁爷爷放心,我岂把他和他那二十余骑放在眼里!”说完,她便出了铺门,沿着道旁小路向北走去。
春雪瓶在乌苏城北野外游荡了整整一天,不但未见姚游击到来,却连一个骑校的影子也没看见。守候又落空了,她只好又转身向东,阳蔚石河子方向一路寻去。春雪瓶忍着饥渴,熬着疲劳,在荒原上东寻西找地又走了一天一夜,她除偶尔碰到几个赶骆驼的汉子和几个结伴同行的挑担脚夫外,还是连个巡骑的影儿也没见到。第三天中午,她穿过一片灼热的砂砾地,来到通向玛纳斯的古道旁,春雪瓶这时已经感到闷倦已极,很想找个凉爽的地方歇息了。她举目一望,忽见前面不远处,道旁出现了一丛茂密的树林,便忙走进林去,选了一株枝叶繁密的大树,爬上高高的树桠,将身斜靠枝上,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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