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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卿道:“这无迹山庄,集古今智慧之大成,你能托庇于太薇进入此处,更是缘分。你便在这山庄中休养一段时间。”
正事交代完毕,鬼卿话锋一转,向帝魂道,“我搜罗了几坛好酒,料今夜,必是朗月当空,何不于镜湖畔同饮?”
“好。”帝魂素来喜欢独处,但若是有酒,却又另当别论了。
是夜,果然彩云追月,夜凉如水。
湖边有一张古琴,寥落已久了。
帝魂独对湖中月影,似有似无地,轻抚了一曲《平沙落雁》。
琴技虽好,只是这“落”字不甚好,曲中惆怅悲音,泛着镜湖,更显凄清。
一曲未了,帝魂的琴音又变了,渔樵问答间,归隐之心昭昭。
我静静地听,听着他思绪万千,琴声渐弱,我冷不丁开了口,“怕是不久之后,你仍奏广陵止息。”
帝魂不语,只是刹住弦,半晌才说,“前几世杀伐果决,全仗着不明就里,试图逆天改命。可你出现后,我这决断之心,十分里去了八分。你告诉我:人,真的可以对抗命运和诅咒吗?”
“别灰心呀,我亲爱的帝魂。这人世间的事,千回百转,谁又预料得到?”我笑得事不关己,反倒宽慰了帝魂些许。
鬼卿安顿好了太薇,便寻来镜湖,邀帝魂对饮。
鬼卿带来两坛好酒,光是开坛,便已香气四溢;混着竹的清香,妙不可言。
帝魂爱喝酒,但好像从未醉过。
月光下,他二人把酒言欢,很快便海阔天空地纵谈起来。
我对人类饮酒感到费解。我见过很多人酒后失态,可见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我又见,鬼卿与帝魂,推杯换盏,娓娓而谈,说到会心处,言笑爽朗,好一派醉玉颓山、轩然霞举之姿。
帝魂平日沉默寡言,眼带悲怆,酒后却是一双凤眼迷离,连那份孤独似乎都被瓦解了似的。
酒后的帝魂,好像忘了悲伤,也忘了惫懒。
他时常在冷月下舞剑、抚琴、挥毫。
剑如玄凤,琴声如诉,笔酣墨畅。
他实在是个风流人物。
鬼卿更是海量,他一派豪饮,半坛下肚,全无酒意,反倒正经问起帝魂的打算,“我看你也绝非池中物,既然万里迢迢来到这白川大陆,必定有缘由。是否为了破解那诅咒?被诅咒所困,要如何解法?”
帝魂平日不动声色,脸上看不出几分悲喜,如今淡酒微醺,又兼鬼卿是个知己,脸色竟罕见地露出悲色,道,“不瞒你说,不过是时空法阵将我随机带来此处。我已经漂泊九世,九世中,我不断尝试,企图躲避诅咒的轨迹,可兜兜转转,总回到原来的车辙里。原也浑浑噩噩,如今更是肉身灭寂,身如不系之舟,实在毫无头绪。”
鬼卿道,“既然躲不过,那便去寻这下诅咒的人,岂不干脆?”
帝魂惨然一笑,“话虽如此,可惜,我没有那窥视前世今生的力量,连这始作俑者是谁都不知道。纵然知道了,也无法精准穿越时空。如今所知,只是祖上与人结怨,不想竟遭此大祸。这世界,我才来这几日,便觉凶险异常,如今福祸未定,将来的路,还不知怎么走呢。”
言毕,帝魂自嘲道,“抱歉,人言酒酣胸胆开,我却是酒入愁肠,自怨自艾,让你看笑话了。”
鬼卿笑得爽朗,“世人皆苦,又岂止你我。话说回来,若不是你将我从黄泉之气中解救,我如今状况,恐怕比你更糟上一百倍。投桃报李也好,一见如故也罢,总之我与太薇必竭尽全力,助你在此世界安身立命。至于你所需的解法,眼下虽没头绪,我想日后是有办法的。毕竟世间人心险恶,诅咒与怨恨无处不在,绝非孤例。”
帝魂点头称是,而后说起太薇,便问道,“太薇与这无迹山庄,有何渊源?”
“她原是华诸帝国的平民,后来自荐为山庄学子,学了一手好医术。如今,她既被华诸帝国所不容,她的授业教师,听说了那场乱子,便邀她也入了教师籍。虽说入籍教师只是前几天的事,但太薇教授过的学生、救过的权贵人物,早已经遍布五湖四海。眼下这些人听闻太薇在无迹山庄入了教师籍,四海内来了不少求学之人,还有一些早已毕业,竟也回来了,只为一睹医仙风采。”鬼卿谈起太薇的优秀,言语间满是骄傲。
帝魂点点头,道,“太薇年纪轻轻,想不到竟有如此妙手。不过,自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难怪有人构陷于她,害她颠沛流离这些年了。”
鬼卿的脸色霎时阴冷起来,唇边獠牙闪出些令人胆寒的暗光。
“你说得不错,她一心只会救人,全不知世间险恶。但如今,我鬼卿既已归来,那些宵小之辈,休想再伤她半分。她是救人的圣手,我便做那杀人的恶鬼。这世间,任他帝王将相,权倾天下,区区凡人,哪个胆敢与我鬼卿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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