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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梨花院落渐渐淡去,一片空茫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盏明灯次第点亮。眼前是一条长街,石板小路蜿蜒而去,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灯火辉煌而又朦胧。这里的天色是阴沉沉的黄昏,似乎永远不会有日出,也永远不会有月落。
白月明一边走,一边看,见叶朗行还握着自己的手,便说:“你我都是头一回来这里,你就算是再害怕,现在也可以松开了吧。”叶朗行一声轻笑:“哪里,我是怕和你走散了,这好不容易才有的缘分又没有了。”他的手依然不放,赤心牵住她另一边的手,说道:“他不怕,我可是怕的很。”
白月明无奈道:“我们这样走在路上会很奇怪的。”叶朗行坦然道:“怕什么,你不觉得走在路上这些,都比我们奇怪的多吗。”白月明疑惑道:“说来也是,这路上这么多来往的行人,为什么各个都看不清面目?”赤心说道:“鬼市之中,如果你所见的人面目模糊,那就是过客。与我们只是擦肩而过,并无交集。如果你能看清他的面目,那就是你的有缘之人,注定有所牵连。”
白月明笑道:“那你可有能看清的人吗?”赤心认真说道:“我只能看清你和他。”闻言,白月明几乎没有思考,握住了他的手:“既然如此,我便带着你一起。”一旁的叶朗行眼角一瞟,忽然说道:“你也带上我吧,除你以外,我谁也看不清。”
“罢了,都跟紧些吧。”白月明同时抽回自己的双手,转过身,认真打量起这条长街。街道两旁的建筑似乎毫无章法,灯火通明的高门大屋毫不在意地和歪倒半边,门朽窗颓的破屋挤在一起。而这些建筑里的人,统统只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根本看不清模样。并且,所有的建筑无论远近大小,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薄雾,连那灯火也像在梦境中一般。
“难道,这里的建筑也和赤心所说的一般,只有能看清的东西,才和自己有关?”正这样想着,白月明被前方的一个小摊吸引了视线。这小摊原本毫不起眼,挤在一座高大酒楼下的阴影处,遥遥挑着一盏孤灯。但这小摊在白月明的眼中却是清晰非常,甚至连坐在摊后,缩在一堆毡毯里打盹的老婆婆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月明当下就有了主意,一使眼色,另两人也心领神会地跟上,三人在小摊前坐定。这摊子上并无一物,只挑着一面小旗,上有四个大字:“一卜即知。”白月明不禁一笑,说道:“老板,生意上门了,敢问你这小摊,可算得准吗?”
那堆毡毯蠕动了几下,里面伸出一个白发苍苍的头来,正是一位皱纹横生的老婆婆。白月明看着那纤毫毕现的皱纹,心里不禁一喜:“定是她了。”
那老婆婆打量了三人一眼,又把头缩了回去,下巴朝小旗一指,懒懒说道:“老婆子我从来不说大话,未卜先知不敢说,一卜即知那可是说到做到。”白月明说道:“既然如此,不如给我们三位算算命吧。”老婆婆将眼皮微微一抬,不屑道:“小姑娘是欺负我年老眼花吗,明明只有两位,偏说是三位。”
叶朗行说道:“你说几位,便算几位。只是你这一卜即知究竟是怎样算法?”那老婆婆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我老婆子算命,一不看相,二不摸骨,甚至连生辰八字都不需要,只需要照照我的宝镜便可一目了然。”
白月明奇道:“你这法子倒是十分便当。”老婆婆嘿嘿一笑,说道:“那是自然,鬼市之中,面貌皮肉早已灰飞烟灭,生辰八字也是前尘往事。你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只需要我这两世镜,便一照即知。”说完,她在那堆毡毯中颤颤抖抖地摸了半天,掏出一面通体漆黑的镜子,递给叶朗行:“看你对我老婆子的本事颇不相信,不如你先来吧。”
叶朗行接过镜子,却迟迟不照。那老婆婆见他犹疑不定,又开口道:“心中默念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再睁眼,答案自然在眼前。”叶朗行沉默了一瞬,忽然定定看了白月明一眼,又下定决心一般,猛地闭上眼睛。他的呼吸忽然变重,长睫颤抖,缓缓睁开眼睛。
一看之下,他的眼睛忽然睁大,整个人都向前一栽,似乎要冲入镜中。白月明好奇地靠过去:“你看到什么宝贝啦?”却只见镜面黑沉似渊,并无半个人影。她疑惑地转头,却见叶朗行正看着自己,眼神颤抖。
白月明说:“看你这模样,恐怕是线索没看到,倒像是看到恶鬼,不如我来。”说完,拿过镜子,心中默念,只见黑沉的镜面中渐渐浮现出一座辉煌的楼宇,每个檐角都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这般的穿红着绿,这地方应当是一个招揽人的所在。只是这楼只能看见上半截,下半截仿佛隐在云雾之中。“难道这里当真是线索所在?”白月明疑惑道,正要把镜面转向老婆婆。
那老婆婆忽然连忙用手蒙住自己的双眼,仿佛十分害怕,颤声道:“快拿走。”整个头都缩进了毡毯堆中。白月明连忙将镜面朝下放在桌上,奇道:“明明是你的宝物,却还怕成这样。”那堆毡毯中,传来老婆婆瓮声瓮气的声音:“这宝物自有灵性,公平的很。不想知道,但不得不知道的事情,它都能给你照个清楚明白。”
白月明说道:“你这两世镜有点意思,我倒是看出了一点线索,只是不知道是在何处。但看周遭环境,多半也是在鬼界境内。您老应当长在此地,不如帮我参详一二。”也不等她回答,便将镜中所见大致描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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