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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瀚这里一发动,过不多时,城中立刻火光大盛,一时间杀声大作,沉重地脚步声与士兵的叫骂声响成一片,城中百姓官员都知必有大变,胆小的悄然起身,用杂物将门窗顶起,口中还念佛不止,胆大的则悄悄将窗户拉开一线,往着门外窥探。
因为之前部署得当,几千人的乱军很快将几家宗王府包围,完颜昌等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心腹部下,只是事起突然,他们事先饮酒到半夜,然后四散回家,刚刚躺下不久,城中变乱已生,待听到府邸外嘈杂的人声马嘶时,火光已经照进了府邸大门,再起身穿衣,府门已经被凶狠的士兵打破,无数人冲杀进来,逢人便杀,王府护军都已经歇息,待到整衣而起,手中兵器尚未拿稳,迎面已经是劈头一刀,纵是有人悍勇,能够抵挡一时,却是再也无法形成有规模的抵抗。
这一场变乱打地诸王措手不及,完颜宗隽当场被杀,府中大小不分良莠悉数被杀,杀红了眼的士兵还嫌不过瘾,索性从王府中再杀出来,将沿边的几条街的居民,不分官员百姓,杀了个干干净净,又将王府钱财美女一扫而空,待到天明时分,才算收手。
而宗磐则见机不对,立刻下令府门大开,自己穿着整齐问对方来意,因为态度镇定,反而将前来的士兵镇住,又下令搬来钱财赏赐,终于是免了一劫。完颜昌因是宗瀚有令,只是被拘禁看管,并没有人敢加以加害,至于其它党羽心腹,则要么被杀,要么被看管起来。
上京城原就不大,几千人在城中大砍大杀,阖城惊动,城中自然有不少的城防军,只是事起突然,主事的诸多王府都被看管,统率上京诸军统制的宗隽都被杀害,哪有人给城防军下命平乱,待到天明时分大局已定,宗瀚在数百卫士的簇拥下,趾高气扬的前往皇宫,向皇帝陈说自己委屈以及不得已动手的苦衷,并命宗磐与完颜昌等人,交给合刺发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坐看风云
昨夜阖城大乱,火光冲天,合刺自然也早早惊醒。他是太祖的嫡长孙,从懂事起就被当成储君来养育,哪怕是太宗皇帝,对他也高看一眼,并不拿他当寻常的宗室子弟来看。这样一来,他的气度和城府,也远远比寻常的少年宗室子弟强过许多,同时,也比一般的兄弟辈们,更添几分骄纵之气。
因为不明情况,上京的禁宫中一发现城中起了变乱,便是刀剑出鞘,张弓搭箭,在合刺的寝宫外围了十几圈的宫中护卫,到了天明时分变乱渐止,秩序恢复,合刺眼见完颜昌等人不曾到来,心知必定是宗室内乱。原本有不少人请旨,让他下令让上京驻军出面平乱,也被他冷言拒绝。
他虽然年幼,生来却是贵族,在他身边担任教育责任的,都是女真人和契丹、汉人中的精英,无数的历史典故与眼中看到的现实,都使他清楚明白,不论发起这场内乱的是哪一方的势力,都不是眼下的他能够左右的,而只要他保持相对的中立,以他太祖嫡孙,宗室大会定下来的谙班勃极烈的身份,造乱的人一时半会也无法影响到他的地位。
待到天色大亮,城中越发宁静,只是比较常日,却是冷清的诡异。
往常这个时候,宫中的常参官早就到来,在京的宗王也会入宫,问安致意。然后便是合刺的近臣,宗室郧贵,各级将领,虽然合刺尚未亲政,不过这些政务军务,都在表面上向他禀报,以让他更早上手,可以提前掌舵。
直至局面大定,自有人前来禀报,而宫中上下也知道是完颜宗瀚发难,各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表示。
宗瀚身为宗室元老。大金的都元帅,位份远在被他诛杀逮捕的诸王之上,而诸王虽然实掌大权,最少在表面上还得尊重宗瀚,宗瀚这几年不问外事,不成想突然就如此这般,事先全无征兆,当真是令人意外之极。
此时在京的诸多宗室及万户大将都已赶到宫中。各人知道宗瀚不久必至,因此都汇聚在宫中大殿之前,簇拥在合刺身边,一则护卫,二来也是看宗瀚做何打算。
待宗瀚耀武扬威赶到,在宫门前却老老实实下马步行,各人都松了一口大气,无论如何,这个年长亲王似乎并没有篡位的打算。
等他走的稍近一些,完颜希尹先自上前。向着宗瀚质问道:“都元帅深夜纵兵造乱。擅杀宗亲,现在又带兵入宫,是何道理?”
他与宗瀚资历相当。自幼随太祖起兵,护卫左右,而且武略之外更多文才,女真文字亦是由此人创造,完颜宗瀚与宗望提兵灭宋时,此人便是宗望的监军,算是宗望副手,其实以此人之才,位份该当更高,只是他是宗室远支。所以无形中吃了些亏,而更是因着如此,便又更加努力,在女真人才凋零的今日,希尹之才更加明显,也成为各方拉拢的对嘉此人也是心智过人,与各方都若即若离,除了与宗弼关系稍好外,对其余各方都并不过分疏离或是亲近。
因为如此。此时最适合上前质问宗瀚地,也自然就是此人。
宗瀚先是愕然,然后便已经是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昨日的事说完,其间不免得添油加醋,说的对方好象稍迟便会动手杀他。待他说完,自然又有他的心腹上前,控诉完颜昌等人骄纵不法,企图谋反。可怜其余诸多完颜昌的党羽都被逮捕诛杀,完颜昌与宗磐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哪里能为自己辩白,只得任由宗瀚一党肆意攀污。
合刺原也是极为敬重宗瀚,此时看着对方唾沫横飞,虽然努力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骨子里却是掩饰不住地桀骜不驯。
他心里极为不悦,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待宗瀚等人说完,便道:
“都元帅深明大义,为国家铲除奸邪,甚好。只是行事有些孟浪,惊扰甚大。”
宗瀚看着满脸平静的合刺,却是没来由的心中一寒,当下强打起精神答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一早就赶来向陛下请罪。”
他说是请罪,其实大刺刺的全无敬意,或者说,在合刺眼中,更显的桀骜不驯。
合刺勉强应诺一声,以示不再计较,却又转身四顾,向着自己护卫们问道:“乌碌呢,怎么不在?此事该当让所有的诸王一起商议,该当让翼王与沈王都知道此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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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王便是宗辅,沈王便是宗弼,这两人势力威望不在宗瀚之下,而宗弼远在祈州,合刺的话意人人都是明白,此事自然也要宗辅出头,与宗瀚折辩。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青年侍卫上前躬身一礼,答道:“翼王昨夜情形就不大好,乌碌回府去侍奉,并没有前来侍候圣驾。”
合刺一听此信,心中更觉烦闷,正没道理处,却见不远处乌碌疾奔而来,他心中一喜,差点儿挪动脚步,迎上前去,不过多年的尊贵身份使得他停住了脚步,年轻的面孔上竟是略显威严之色,待乌碌奔行上前,合刺刚欲说话,却见对方竟是满脸泪痕。
他心中一沉,忍不住向着乌碌喝问道:“怎么了?”
乌碌强忍悲痛,向着合刺跪下回话道:“父亲已到在昨夜去世,临逝时嘱咐臣下,一定要好生效忠陛下,方不致让他老人家失望。”
合刺原就敬重宗辅,而宗辅在整个金国亦是甚得人望,史书记载,宗辅性宽恕,好施惠,尚诚实,魁伟尊严,令人望而生畏。此时乌碌跪于阶前,泪流满面,合刺亦是觉得两眼酸涩,看向群臣,有不少人都是面露戚容,便是宗瀚听闻噩耗,亦是泪流满面。
“唉,国家失一重臣!”
合刺终忍不住落泪,昨夜生事,偏生宗辅又在此时逝世,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他心头,令他不安。
对面地宋国气势如虹,越发强盛,而金国竟成多事之秋,不复当年开国时地健旺姿态,难道是上天厌弃?
合刺打了一个寒战,将这种不好的想法驱诸脑外。他看一眼宗瀚,知道此时无人可制此人,自己需得过几年之后,暗中培养势力,而且不能刺激对方铤而走险,他的皇帝宝座固然是整个完颜部落公认,不过如此宗瀚不计厉害悍然动手,谁真地敢用身家性命来保他?
当下面带悲色,向着宗瀚道:“翼王逝世,上京大事当与都元帅多多商议决断。昨夜都元帅诛除奸邪,为国家铲除隐患,朕心中喜欢。
不过恰逢翼王逝世,朕思想起开国诸王凋零,心中便不胜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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