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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三这天早上褚容谨跟着爹爹回家了,路上还多了两个拖油瓶——蒋舒衍和他的小厮谷雨。赶在晌午之前,回到了家里,一到家,弟弟妹妹就都跑出来跟大哥打招呼,小妹田田更是扑到他怀里,“大哥哥,田田想你!”
褚容谨赶紧抱住她,笑着刮刮她的小鼻头,“大哥哥也想田田,田田自己在家里乖不乖啊?”“乖,田田最乖了!走,给大哥哥看田田的新玩具。”说着就想拉着他回自己屋子。褚容谨跟她商量:“田田乖,今天大哥哥有客人,等一会儿再去看田田的新玩具好不好?”田田点点头从他怀里退出来去找自己爹爹了。
“让你见笑了,家里人比较多。”褚容谨有些赧然的对蒋舒衍说。“不会,人多才热闹,我家就只有我和祖父,想这么热闹都做不到。”蒋舒衍可不敢说他刚刚看容谨抱着妹妹就想象到将来他抱着自己孩子的画面,容谨一定会是个好爹爹。
蒋舒衍第一次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会是褚容谨抱着呢?不对,我为什么要跟着他?我为什么觉得他那么好看?咦——为什么啊!他呆住了,以前从没想过的问题一个个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看着他在那里发呆,褚容谨也没理他,毕竟认识他这些天以来他一直这个样子,只是招呼家里人进屋,等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没进来,这才又折回去找他。见他还是呆呆的样子,就有些奇怪,“你怎么了?觉得我家呆不下去的话现在也可以回城的。”
蒋舒衍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不,不是,刚刚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没有觉得这里不好的意思。咦,人呢?都进去了呀,咱们也快些进屋吧!”说着就推着褚容谨一起进屋去了,在褚家人热情招待下吃了一顿热闹的午饭。
晚上是和褚容谨睡在一张炕上,看着他柔美的睡颜,他想明白了白天的问题,他希望他留在褚容谨的生活里,希望他跟自己共度余生,希望他为自己孕育子嗣,一言以蔽之,他喜欢褚容谨。
但他没有贸然去表白,因为他知道,褚容谨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只能说不讨厌他而已。现在自己要做的是温水煮青蛙,让他习惯生活里有蒋舒衍这个人,习惯有什么事情就跟自己说,习惯两人共同生活。而书院,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这儿呆了两天,跟褚家人都混熟了,因他功夫不错,又答应介绍一个练武师傅给早早,早早和褚义更是对他倍加推崇。褚容谨有些过意不去,“你不必如此费心早早的事,他就是孩子心性,别给你添麻烦了。”
蒋舒衍摇头,“你家里不知道,你难道忘了,我可是辅国公的孙子,家里别的不多,唯独武师傅好找,不是什么麻烦事,不过真找好了,早早估计得离家去学艺。”“那倒没事儿,爹爹他们已经有准备了。”
第四天,蒋舒衍回京了,他也要收拾收拾,两人最后约定直接在武潼书院见。
也不知蒋舒衍究竟是怎么运作的,总之他和褚容瑾分在了一个班、一张桌子、一间舍寮,这下真的是每天形影不离了。蒋舒衍还眨着他的大眼睛,一脸求表扬的表情,褚容谨都懒得理他。
武潼书院就坐落于武潼山半山腰处,已有两百余年历史,前朝也曾出过无数进士,举子,直到五十余年前北胡入侵,百姓南迁才渐渐没落下来。但有句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武潼书院至今依旧是阳京城附近最好的书院。
再加上因朝廷迁都的原因,不少的学者也北迁至此,有一部分就在武潼书院执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号称教出江南半壁进士的大儒——李循,李夫子。
这两年来武潼书院读书的学子有相当一部分是想拜入李先生门下的,褚容瑾当然也幻想过,但他是不会把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当成目标的,他很现实,觉得自己被李夫子收为弟子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也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能学到东西就好。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他的他学的都还不错,唯独这“乐”学的真的不怎么样,每次都是勉勉强强才过关。为此,蒋舒衍笑话他了好几次,结果褚容瑾生气了,许多天没理他,他才发现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啊!收到教训,从那儿以后,他再没敢当面揭过褚容瑾的短儿。
书院每月都会有一次考试,谓之月考,主要是制式文章,每次都会挑一些好的给李夫子过目,看有没有满意的。
来这儿以后,三年时间过去了,李夫子其实现在也没报啥希望,毕竟三年时间足够他摸清北地的学风,实在是一言难尽,即便有些好的,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儿罢了。但这次月考却有一份试卷真的入了李夫子的眼,就是褚容瑾的文章。
看字还显稚嫩,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可见不是什么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大家子弟,笔锋无力,可文章内容却有锋芒,可见年岁尚小。无家世背景,年轻人,读书有天赋,这是李夫子收徒的理想标准,倒可以试着见一见。
见面之后,简单聊了几句,李夫子就发现这孩子不进读书有天赋,人也灵活,说话不卑不亢,没有那种小家子气,当即决定将他带在身边考察一段时间。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但最后都被退回来了,所以这次嫉妒的人有,但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人更多。
其实褚容瑾在书院的人缘并不好,他没有靠山,年纪又小,偏偏读书很厉害,深受师长们的喜欢,每每将他拿出来作标杆,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人瞧他不顺眼,觉得他碍了自己的事。
平日里就有人做些小动作,什么偷偷拌绊一脚,装作不小心将墨汁洒在他身上,等等,褚容瑾就当看不见这种小把戏,倒是把蒋舒衍气的不轻,想要教训教训那些人。
褚容谨阻止了他,这种事情无伤大雅,自己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将事情闹大,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无容人之量。再说又有蒋舒衍在身旁,碍于他,也没人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这次见他被李先生看中,却是有些火上浇油了。他们可不觉得他会被李先生看中成为他的弟子,只等着他被李先生厌弃后狠狠嘲弄他一番。
没想到俩个月后褚容瑾正式被李先生收为弟子,举行了拜师仪式,并且在仪式上李先生表示自此以后不再收徒,也就意味着褚容瑾成了李先生的关门弟子。这下有些人心里可就真真不舒坦起来了。
褚容谨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很幸运,被大儒收为关门弟子,今天他真的有些开心过头了,平日里他的情绪大概只有蒋舒衍能感知一些,可今天全书院大概都知道他很开心了。这也难怪,毕竟不是谁都有这种幸运,高兴一些也无妨。
过了几天,知道他还没有表字,李先生就给他起了一个,“你既名为谨,家人或许就是想你谨慎,那为师就为你起一表字,子严,与你的名字也相符。”从那以后,书院里的先生同学都是喊他的表字,唯有蒋舒衍喊他“阿谨”。
“你怎么不喊我子严呢?”褚容谨有些纳闷,以前没有表字,他喊他名字,如今有了,怎么还是不喊?“我才不要和旁人一样!你也不要喊我逸安,叫我阿衍好不好?”蒋舒衍撒娇。“好,不过是个名字。”褚容谨倒不怎么在意。
这月旬休,蒋舒衍照例是去的褚家,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回家。褚家人大概也瞧出他的心思了,看儿子没说什么,倒是没怎么阻止他来家里。只是有点担心,两家门第相差悬殊,若真的议亲,不知他家里会不会同意,儿子不要受到什么伤害才好。
这次回来家里只有柏柏、松松和田田在家,安安最近出去进货,没在县城,至于早早,则是因为之前蒋舒衍找的武师傅到了,他已经去拜师学艺去了,自然不在家中。
等回了书院,没几天就到了岁考,礼乐射御书数,每天两门,考三天。且说这日学子们正在书院校场上,刚刚考过射这门功课,马上就是“御”了,与古时不同,不再是驾车,而是考查马上功夫。
蒋舒衍与褚容谨未分在一组,而是分在了前后两组里。这边蒋舒衍刚刚跑完马,那边褚容谨他们就出发了,可没过一会儿,蒋舒衍就发现不对了,那马就像发了疯一样,往前跑着,一会儿就跑出了赛道。
在褚容谨上马没多久蒋舒衍就策马追过去了,教习还嚷嚷说他破坏考试规则,要报告山长,结果没一会儿,那马已然跑出赛道,教习也发现有问题了,赶紧驾马也追了上去。
在蒋舒衍追上他的时候,褚容谨正俯趴在马背上,紧拽缰绳,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能保护自己的姿势了。“阿谨!”蒋舒衍大声唤他。“阿衍?是你吗?”此时褚容谨已经被马颠的头晕脑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是我,来,阿谨,把手给我,快!”蒋舒衍更大声的叫他把手给他,此时他们早已跑出了校场,前面就是断崖,再往前,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了。褚容谨试着把手伸给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蒋舒衍赶紧一把将他搂过来,离断崖已经很近了,没办法,蒋舒衍抱紧他向后跳下马,滚了好多圈才停下来,而那两匹马却摔下了悬崖。
等教习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晕过去了。若是只有褚容谨一人摔了,那这件事情或许能含混过去,可蒋舒衍也晕了,那这事情就棘手了。他可不是孤身来书院学习的,谷雨当时就守住现场,不许人过去,惊蛰马上下山去找了辅国公留下的护卫。不出一个时辰,辅国公就来了,那时两人都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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