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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楼毕竟不是自由市场,刚到第一层楼的峡口,就被把守在这里两名修行者拦了下来,当牧少游看到他们的胸牌时心里就善意的笑了,这一老一少两名修行者名叫长谷当关,长谷莫开。除了皱纹的多寡程度和眉发的黑白程度,俩个人连每一块堆溢出来的赘肉都是十足的相似,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是父子档。值得玩味的是,莫非两代人的志向一开始就规划好了要做守楼天官的,看来这守楼天官不是肥差,就是养“肥”的差。
年纪轻轻的长谷莫开一副兴趣恹恹的样子,慢条斯理的问:“干嘛来的?”
牧少游从他的胸牌上移开目光,很尊敬的回答道:“两位大人好,我们从遥远的小岱州来,是仲王的朋友,有要紧的事要办。”
长谷莫开眼睛微睁,下颌仍然懒得一抬:“你们是不懂事呢,还是真的傻?”
牧少游吃惊的问:“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长谷莫开弹了弹手中的铁戟叮叮脆响,很不耐烦的愤怒了:“仲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请柬有吗?”
“没有请柬求见仲王就是傻吗?”仲王位高权重,这倒是好理解,但他实在不知道对方的愤怒从何而来。长谷莫开脸色忽然更阴了,似乎有一种被牧少游的无知侮辱了的敌意生出,伸出长长的铁戟往城下一个窗口重重的一指:“瞧见没,去哪里,先填登楼的申请薄!”这次用力,是他今天做出的最费力的举动。
牧少游试着反问:“可我刚才还看见,很多人自由的出出进进,上上下下呢?”
长谷莫开用鼻子嗤了一声,好不掩饰鄙夷,像赶苍蝇似的挥了下手,侧过脸不再理睬。
这时长谷当关咕咕笑了起来,笑意不是向着牧少游,而是他的儿子:“温柔点儿,人家毕竟也是怀着热切的心意而来嘛。”转过头,挑了挑老眉对牧少游说道:“不妨直说就是找仲王家的霍雨双嘛,我说年轻人,还是脸皮厚一点好……唉,我和你废这些话干嘛,别浪费时间,赶紧下去填申请薄吧,一会儿还需要签章呢。”
这和霍雨双有什么关系,难道长谷父子会以为自己是冲仲王女儿来的?牧少游无奈的笑笑,看了看沧歌,沧歌无奈的用力撇撇嘴:“算啦,那就按程序走吧,谁让我们天生就长了生疏的面孔呢。”不情愿好像也没辙,二人只好乖乖从石阶上退下来,按照长谷父子的指示办理登楼手续。
石阶上方走来一个锦衣人,似乎是不经意的路过,长谷父子一看到这个人立刻笑逐颜开:“哎吆,闻世境院长怎么有空下到一层楼了?”
那锦衣人用凌厉的眼神瞟了瞟长谷父子,精致的山羊胡撅了撅,不苟言笑的问道:“刚才,你们为什么没让那两位上来?”
长谷莫开赔笑道:“看着眼生,所以……”
锦衣人道:“这什么理由,通天楼里行走,可没这法度,不会是你们长谷家自己私定的规矩吧。”
长谷莫开连连鞠躬:“没有没有,您是刑司院的院士,当然是您明鉴秋毫,言出法随。”说完,一个敏捷的蹿跃,把牧少游请了了回来。
长谷当关尴尬的搓搓手道:“刑事院闻院士发话了,两位可以自由登楼了。”
他们换脸极快,牧少游不想再多说什么,他了解这些人的德行一贯如此,打击嘲讽不会有丝毫教化的意义,反而是这个闻世境院长让他更感兴趣,通天楼凡是有院士资格人很不简单,非顶级的修行者不能胜任,刑司院长就更不简单了,并且他很快联想到了一件令他长久以来困惑的事情,牧少游与沧歌不敢迟疑赶紧登上了二层楼的石阶,不再多看长谷父子一眼。
肃色从闻世境脸上退去,他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只是微微笑着问:“二位是想见仲王?”
牧少游答道:“是的,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闻世境一笑山羊胡便慈祥的平滑开来:“我刚才说过了,通天楼本来就是自由开放之地,见谁都是可以的,这登楼需要签章看牍的惯例确实废止了好多年了,不过,最近通天楼有些不寻常的事发生,长谷父子才会如此做法,恐怕在其他楼层的把楼天官也是如此。”
牧少游嗅出了他话里特别的暗示和提醒,施礼感谢道:“多谢闻院士通融,不知道您说的不寻常的事是什么?”
闻世境脸色一肃道:“就是因为仲王和他女儿的事。”
牧少游意识到这一次可能来的不是时候。
闻世境解释道:“仲王的女儿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为了五贤更好的管理通天楼,霍雨双从星辰学院回来后,建议重新搜集院士的信息,重新考核大家的资质,并且扩大了院士遴选范围,各学院毛遂自荐者也可以来通天楼申报,她的建议很快得到了通天楼上下的支持。”
在大沙漠的时候,牧少游与霍雨双短暂相处的过程,他就发现了,这个女孩冷傲,神秘,果敢,她有这样的行为并不奇怪。然而,他并没有因为对仲王的敬重而爱屋及乌,对霍雨双有多少好感,说不清什么原因,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复杂而相互矛盾的东西若隐若现。
牧少游忽然很想了解她:“所以,霍雨双全权负责这次院士信息的搜集工作?”
闻世境意味深长的看着牧少游笑道:“不仅如此,她还放出话来,在这个过程中要顺便考察,为自己选个如意郎君出来,可以想象天下才俊会多么踊跃的报名呢。”
牧少游恍然领悟,回忆起给他指路的那名修行者怪异的目光,还有长谷父子的话里有话,不禁哈哈大笑:“闻院士不会也认为我是来竞选仲王女婿的吧?”
闻世境哑然失笑的摆摆手:“这些都和我无关啦。”
牧少游不禁笑问:“那您为何愿意帮我们?”
闻世境整理了一下锦袍道:“我是刑司院的院士,保证大家在通天楼登楼过程中顺畅是基本的责任,有我领路,任何楼层都不会有人再敢阻拦你们。”
望着各层楼之间青草野花天然画出的美丽分界线,牧少游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感叹道:“通天楼真是好地方,如果每个人都像闻院士这么好,那就更让人向往了。”
踏足这片心目中圣地是牧少游小时候做梦都会笑醒的事,这里一切都很好,可以现在他却开心不起来,完全没有第一次到无字学院时候的激动,这里做事的人好像都有某种隐痛,有的是一种矫饰过的热情和善意,要不就是长谷父子这样的,让人没开口就有负罪感,好像欠了他们很多钱似的,让他觉得不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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