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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第1页）

桃符略感难堪，低首应了一声。成去非听了这半晌，会心一笑，这才打帘而入，还是桃符先看到的他，目中先是一喜，想要奔跑过来，忽又想起了什么，毕恭毕敬走上前见了礼：&ldo;给伯父问安。&rdo;

&ldo;兄长，&rdo;虞书倩随之起身，略感诧异，见他身子似湿了些许，再看脸颊，也微有雨迹，忙把手炉递过去，&ldo;兄长是从外头回来？&rdo;又打了帘子吩咐上茶。

成去非笑道：&ldo;有些事，你把桃符教得很好。&rdo;

&ldo;兄长谬赞，我不过得空看着他背些典籍罢了，书倩想请兄长给桃符物色一位老师。&rdo;虞书倩接过婢子手中的热茶，示意桃符一眼，桃符马上稳稳当当给端了过去：&ldo;请伯父用茶。&rdo;

成去非一手搭上他肩头，笑看着他：&ldo;桃符，去写张大字来给伯父看。&rdo;桃符依言去了，成去非这才望向虞书倩：&ldo;这事我一直留心着，朱家有个未出仕的子弟，比我年长十余岁，静斋也同他有些交情。此人性情淡泊，潜心于学，他的著述我看过，文质兼备，实属难得，回头我会去请。&rdo;

虞书倩本意属水镜先生，不过也知道先生神龙不见首尾，就是兄长都不再能轻易见到老师，让他来授业，怕是不得。既然成去非相中朱家的人，不无他的道理，便应下来。

两人仍就桃符课业闲话半晌，末了，提及身在军营的去远，虞书倩虽多有思念之情，却不好表露，泛泛说了几句，成去非起身道：&ldo;早点歇下吧。&rdo;

那边桃符把晾干的大字呈了过来，成去非拿起仔细看了，目有赞赏：&ldo;桃符，宇宙洪荒这四字出自何处知道么？&rdo;

&ldo;回伯父，这四个字出自《易》。&rdo;桃符仰面，虽是稚童的声音，却稳得很。

&ldo;好，理应涉猎百家，伯父回头送你几枝好笔头，算作嘉奖。&rdo;成去非揉了揉他那毛乎乎的小脑袋，桃符咧嘴一笑，口中道了谢，和虞书倩一道出来相送。

等成去非回到书房，婢子上前先帮他更了衣，他发现是这件崭新异常，便问：&ldo;先前那些衣裳呢？&rdo;婢子答道：&ldo;照大公子的吩咐，送贺姑娘那里熏去了，姑娘还不曾送过来。&rdo;

成去非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早蘸足了冷清，还是吩咐道：&ldo;去瞧瞧贺姑娘睡下没，没睡的话，让她把衣裳都送来。&rdo;

当婢子到了琬宁那里，琬宁正在卸着头上的簪花，听清楚婢子来意，犹疑片刻，仍把那簪花戴好，只因一次情=事后，他曾把玩手中，似是无意提到一句，她戴这簪花很好看，琬宁便想既是他所喜欢的，那么日日戴着也未尝不可。

外头雨虽小了，但终归湿气重，琬宁不明白他为何非得今晚要这些衣裳不可，遂和四儿一起给包裹好，这才由婢子撑着伞匆匆而出。

虽说路途极近，但裙摆很快濡湿，风一起，刮得她衣袂翩飞，冷风噎人，琬宁只觉面上一阵战栗，热身子让这一激，果真觉得寒意更深。

等行至书房辟出的暖阁，琬宁两手已然冰冷，她素来畏寒，手脚凉得快，这会又被这洋洋暖意一击，竟觉心跳失常，微微有些晕眩，不是很受用。

琬宁稍作停顿，才看清眼前情形：成去非已脱去外服，此刻却坐在案几前用饭，那上头饭食不多，不过两样清淡蔬菜，和一碗粳米粥。

琬宁不知他是没用晚膳，拖到此时，还是中途饿了又加的一餐，正想上前见礼，后头又进来婢子端着几斛酪，听那婢子道：

&ldo;大公子，福伯怕您夜间再饿，让送来这个。&rdo;

成去非瞥了一眼，摆手道：&ldo;让福伯睡吧，不要再送什么来了，我吃这么多，夜间要如何克化？&rdo;

婢子甚少听见他在饮食上抱怨，此刻惶惶，忙应声退了出去。

等四下终再无一人，他才看向琬宁：&ldo;你来了。&rdo;

第159章

琬宁走过去见礼，把衣裳悄悄给放好，偏着头看了看那辱酪，多少觉得稀罕，成去非笑问：&ldo;要尝尝么？&rdo;

这辱酪本是胡食，江左甚爱之。琬宁模糊记得年幼时曾品尝过，却早已记不得味道，当时只觉腹里并不是很舒适，遂抿唇短促笑了一下：&ldo;谢大公子美意，只是我吃不太下，&rdo;说着见他打了手势，便到他身旁坐下了。

&ldo;不知这酪是如何做出来的？&rdo;琬宁好奇问，&ldo;大公子吃得惯么？&rdo;

成去非捏起一块，置于她眼前：&ldo;据说颇为繁复，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自有一股奶香之气，你嗅一嗅，看是不是？&rdo;

他又靠近她几分，琬宁垂首凑过去闻了闻，仍不太习惯，点头笑答：&ldo;的确有，不过我还是喜闻花香。&rdo;

&ldo;世间香无数，各有天地，你帐中的香不喜欢么？&rdo;成去非扬眉看着她，琬宁想了想，道，&ldo;之前用的是四儿做的，不过用的常见香糙，后来杳娘给换掉了，她说里头是以丁香、沉香、及檀香、麝香等各一两，甲香三两，细研成屑，取鹅梨汁蒸干焚之而成，虽繁琐了些，但味道很宜人。&rdo;

成去非听她如数家珍，记得这样清，思想她毕竟闺阁中人，喜爱这些也无可厚非，遂道：&ldo;更有熏燃之香，涂傅之香，印篆之香，医用之香，藏书之香，&rdo;说着略作停顿，把腰间那佩囊解下，握在掌间，摩挲几下，&ldo;悬佩之香，诸如此类，每一样都有惹人喜爱处，是不是？&rdo;

听他列举如此多的香，琬宁于脑海中一一勾勒，见他神情又甚是和悦，遂点头称是，成去非话锋已转：&ldo;这个理，用于人，也是一样的，你说呢，琬宁？&rdo;

话里深意，琬宁自不能解，听得糊涂，一时转不过弯，细声问道：&ldo;大公子何意？&rdo;

端的仍是天真相，成去非凝神盯着她，似要从她目中辨别出些什么，琬宁虽心中无鬼，可到底被他看得不自在，目光渐有躲闪之意。这样的情绪被成去非看在眼中，心底不知怎的就开始隐隐生痛，他的枕边人，到底有没有隐瞒他什么？倘是有，又到底所为何事？

任谁被欺骗的滋味都不会好受的。

&ldo;没什么，&rdo;成去非收回目光，慢慢把玩着手底佩囊，这仍是她给他做的那一件，戴着戴着便习惯了，大概也类似于她的人，日子久了，他也自会习惯她的陪伴。

&ldo;我是说，人有百样人，各有各的千秋。&rdo;他语调轻缓，忽抬首朝她笑了笑，&ldo;没遇到我之前，你可想过未来夫君是何模样？是否有所期盼？&rdo;

琬宁的心跳陡然加快，面颊也猛地一红，却是实话实说：&ldo;我没想过，我在家时不过读书做女红，同兄弟姊妹在一处，不曾想这些事的。&rdo;

那时年纪尚幼，她的性子见不得生人，除却家中男子，并无接触外人的道理，直到阮家事发……琬宁脑中恍然间想到一朦胧身影，那是英王的，彼时她太过懵懂，只觉羞怯，陌生少年慌乱的无端靠近调笑，更多的是让她一筹莫展，如今再努力想，那人的面容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是属于天子的一张脸，琬宁忽觉僭越，便止住自己这纷纭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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