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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第1页）

感慨唏嘘中自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吴冷西已研好墨，又替他置放一对红酸枝镇尺，无声看了看他，成去非起身朝几案走去，挑了管紫毫，那笔尖如锥利如刀，他向来用的最为顺手，遂蘸了饱满的墨，提笔写下一句：

情往上郡，心留雁门。

只此八字，带着他一贯的刚劲锋芒，一笔笔远甚这一室烛光，字里行间浸y的是他自少年起便不曾冷却的拿云心事‐‐雄心自不可摧于弱情，壮图自不可终于哀志。

这一句，和壁上挂着的那一句，俨然成了当下心境的最佳注脚。

吴冷西只觉一室忽明，目中尽是言无不尽的赞赏。

然而这一笔，也终究是他不能纵情金戈铁马的隐隐缺憾，以墨书纸，注定抵不过那四面边角，抵不过那霜里羌管，长烟里的落日不知何时才能再度为师哥而圆……

吴冷西心底轻叹，这才提起要事：

&ldo;我今日去了码头重验辎重。&rdo;

刻意留白处，成去非目光泠然已望向他：

&ldo;不能运了，是不是？&rdo;

吴冷西迎上他森冷双眸，默默颔首。

少顷，才道：&ldo;绿蒙蒙一片，铁锈生花般，芽子发了老长，味道呛人难忍，看上去，像是受过水的粮食。&rdo;

说着，吴冷西眼珠间或一转，道：&ldo;那日审段文昌时，他提及您去年让世家捐粮一事，有意穿凿附会，不过也只是蜻蜓点水，略略说了几句。&rdo;

&ldo;他是话里有话，&rdo;成去非沉吟着，&ldo;这批辎重，为数不少，能弄来这般多的烂粮也不是容易事，石头城官仓少的这几百万斛是从常熟那几个郡县运来的，&rdo;他抚额思忖半日，&ldo;把常熟官仓的账簿拿来，你仔细对账，每年京畿同底下粮仓的转运，也是一笔坏账，正好乘此查清，还有，段文昌既言及去年之事，你到牢里可再审。&rdo;

&ldo;他已经不能开口了。&rdo;吴冷西顿了顿才道，成去非眉峰一动，吴冷西只好道：&ldo;他自己不知从哪私藏了毒酒，彻底让自己说不了话……&rdo;

成去非嘴角扯了扯：&ldo;他这是在自保，到底还是惜命。&rdo;

吴冷西默想片刻，道：&ldo;倘如真像段文昌供词所说，以往换粮直接变盗粮，那么这些坏掉的粮食自然还是有出处的。&rdo;

这话说的成去非心头陡然一冷，他本是觉得这些人不该有这么大的胆子，社稷大本，食足为先，就是大厦也经不住千虫蛀，倘真到了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主意打到官仓头上，那么，如此行径，真可谓国之贼了。

&ldo;继续查，往细里查，往死里查，段文昌不是说了么？丢粮不是一回两回了，何时把家底丢光，就天下太平了。&rdo;成去非目中闪过一丝阴鸷，语调却出奇地平静。

&ldo;就按廷尉署的程序走。&rdo;他言简意赅，两人目光交汇刹那，吴冷西稍稍有些犹豫，&ldo;师哥，往深里查，会查到哪些人头上，您要有准备。这案子本身，其实并不是什么疑案难案，就说今日验查辎重之事，想必您心中也差不多能猜出几分，官仓一案的要害处，是查出来，您要如何办？&rdo;

成去非漠然道：&ldo;查出实情，上呈天子，国有国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rdo;

吴冷西微微皱眉：&ldo;您别忘了，还有&lso;八议&rso;在那……&rdo;

&ldo;&lso;八议&rso;也不能叫该死的不死。&rdo;成去非轻描淡写带过，&ldo;我听闻你独创三十六式，你是不是原先便认识石启？&rdo;

忽言及此，更像是钝刀割肉，吴冷西半日才轻声道：&ldo;是，石启的剥人皮之技，便是我传授与他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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