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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哥以前很喜欢程然眼尾这一抹淡淡的红色。每当程然被做到受不了的时候,眼尾便会漫上这淡淡的一抹颜色,映在眼里,便让人耐不住地想伸手去摸一摸、吻一吻,然后接着将人按在床上继续,直将那抹红搅动到更加艳丽,甚至沾染上眼睫的潮气。
但猫哥不喜欢现在这抹红。他拧着眉望着这道淡淡的红色,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甚至有走过去将人抱进怀里慢慢安抚的冲动。
但他最后还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
“你想要什么?”说出口的话语甚至都是冷的,乍一听,一丝情绪都没有。
“我想要你留下。”程然眨了眨眼,压下喉间极轻微的一丝哽咽:“我想要和你交往。我想要你……”他忽然顿了顿,最终还是慢慢吐出了那个十分陌生的词汇,“做我男朋友。”
男朋友。
这三个字说出口的一瞬间,程然感觉自己的心似乎颤了一下。
猫哥张了张嘴,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对他来说同样有些陌生的词汇,一时竟有些恍惚。
这个词听起来太美好,它背后的含义更美好,美好到一听在耳里,嘴角便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扬。
可这种美好是他从不敢奢望的。所以他怔愣片刻后只是很轻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我们最多只能是炮友。而我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了。”
炮友。
程然还是不喜欢这个词。他也蹙了眉,看着猫哥说:“可我喜欢你。”他停了一下,声音忽然轻了一些,“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猫哥垂着眼,说:“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又是这句话。
程然便也还是那句话:你说啊,还要什么?
你说啊。
猫哥垂着眼沉默了很久,最后很浅很浅地笑了笑,摇头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望着程然,眼里带着很淡很淡的一抹笑意,说:“你还小,还在上学,还很干净,什么都不懂。”他忽然笑得厉害了些,但那笑转瞬即逝,“可我不一样。你很清楚我是做什么的。不用自欺欺人,我的圈子就是很脏很乱。我们的圈子根本没有重合的地方。”
程然摇头道:“可你也是我的学长。”
猫哥依然笑着,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我现在的圈子里,有性瘾者,有做鸡做鸭的,有男女通吃脚踩不知道多少只船的,出轨、多p都是家常便饭。不是歧视,但这个圈子就是和正常的圈子相差太远了。我需要每半个月采血样将所有的检测都做一遍,那些检测的名字你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连几道杠是阴性还是阳性都看不懂,或许一辈子都不需要去了解它们,而我们却常常将它们挂在嘴边,家里随手一翻,就可以找出一大把试剂盒。”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意终于完完全全消失了,“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不可能合适。”
程然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
猫哥说的这些他不是不知道,甚至作为一个看过猫哥不知道多少小片片的所谓粉丝,他比谁都清楚猫哥作为一个网黄都需要做些什么。可他却总在选择性地忽略,甚至在之前那条约定在同一段时间内猫哥只会与他一个人来往的束缚下,他一度已经忘记了猫哥还是个网黄这回事。猫哥口中说的那些事,他理论上全都知道,却一直在浓重的滤镜之下自我安慰,说猫哥是不一样的,他不是这样的。
哪怕在这个时候,他依然固执道:“没关系的,你以后不做网黄不就可以了吗?”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去拉猫哥的手,“你以后不做了,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你之前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
猫哥抱着手臂,偏过头去很轻地笑了一下,目光从程然伸过来的手上顺着手臂移回到他的脸上。“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他望着程然的眼睛,眼里是浓浓的无奈,“你现在就像是……以前那些话本里面苦口婆心劝娼妓从良的书生。”
“不是的,”程然摇着头,伸出的指尖蜷了蜷,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哽咽,“你不是的。”
“我是。”猫哥咬着后槽牙道,额头因为用力爆出了明显的青筋,“我拍的视频是收钱的。收钱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一种交易,这跟卖淫没有区别。我说别人做鸡做鸭,其实我自己也是一种鸭。”他说着说着就笑了,只是眼睛泛起了淡淡的血丝,“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比他们做的事情更严重。”
做鸡做鸭不是犯罪,但他做的事确确实实是犯罪。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却仍难掩从喉头漫上来的苦涩。
程然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但依然在摇头。
猫哥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出口的话却极致残忍:“你知道我跟多少人睡过吗?你知道我也曾玩过3p4p吗?”他还说了很多词,但程然一个都听不懂。“听不懂就对了,也不要去查,你不用知道这些东西。”猫哥轻轻呼了口气,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腹部,连胃里都泛着酸意,“这些东西光是说出来,都会觉得恶心。”他拧着眉偏了偏头,抓着胳膊的手指深深陷进了衣服里:“我已经脏透了。从里到外,洗不干净的。我配不上你。”
程然仍旧在摇头,望着猫哥的眼里慢慢泛起了难以抵抗的酸意,但伸出的手一直被猫哥侧过身躲开。“你看着我。”他想去抓猫哥的胳膊,却总是抓不到,最后只能用力掐住猫哥的肩膀把人牢牢按住,“你看着我!”
猫哥便看着他,咫尺距离让他能够看清程然眼里清晰的水光,也能看见他额角薄薄的汗水。
程然的呼吸很重,抓着他肩膀的手也用力到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看过你那么多视频,我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我说过我不在乎,你以前什么样我都可以不在乎。那些事情你觉得脏,以后不做不就行了吗?我说过我喜欢你,我不觉得你……脏,我也可以不在乎你以前做过的事,我可以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猫哥后退一步挣开程然的手,声音嘶哑得几乎是在吼。“我知道自己有多脏有多乱,在这个圈子里泡了那么久,从里到外,早就洗不干净了。”他一只手臂死死压在腹部,喉结滚动着压下一层一层泛上来的恶心感,“我已经废了,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不嫌我脏,我自己都嫌。”他停了一下,喘息着压下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你和我不一样,你身边的人也都和我不一样。你们可以正常地上学、毕业、找工作,可以恋爱、求婚、甚至结婚,”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可眼睛是红的,“而我不可能。我永远都不可能。”
程然蹙着眉,眨着眼将眼底的泪水平铺开,于是他看起来便只是眼尾泛了红,可声音里的哽咽是遮掩不住的:“为什么不可能?”
猫哥没有立即搭话。他望着程然,忽然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懂。”
程然的眉间蹙得更厉害了些,但他没说话,猫哥也没再开口。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程然咽了咽口水将过分沙哑的嗓音清理干净,然后一字一句地缓慢道:“如果你说你是男妓你是鸭,那我不也就是个嫖客吗?你拍的那些视频,我不也在里面吗?你觉得你自己脏,那我又干净到哪里去?如果我们的圈子真的没有任何交集,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可我们现在还是认识了。”他蹙着眉抬了抬眼,直直望进猫哥的眼睛,“所以这说明什么呢?”
猫哥垂下了眼,低声道:“我们不应该认识。”
程然难以置信地叹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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