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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南武威（第1页）

寒幽城，太子府内，灯火通明。

“太子殿下，平王来奏表了。”一个着青黄长袍的白面公子急急走进太子内堂。

“所奏何事？是不是平王欲顺从于我，还是贺寿问安？”着靛青内衫的太子从内堂幕后急急走了出来。

“太子，都不是，是奏请免一波新起乱民十载赋税的。”白面公子将奏表呈给太子。

“我这三弟啊，就是喜欢操些闲心，些许乱民，与他何干？既是乱民，何要免他十载赋税？真是糊涂！”太子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

“那太子，我们回绝此表？”

“且由两相议定吧，三弟行事不似荒诞之徒。君逸，你先别走，一会我们一起乐呵乐呵。”太子放下奏表，指了指内幕。

“谨遵太子诏令。”白面公子喜道。

“陈相，这事你怎么看？”直陈台内，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拿着奏表问着身着蓝袍，挽着乌白发髻的老者。

“太子未做任何批示，也未羁停，且难得平王一片仁德之心，就准了吧。”

“也是，不过数十万民众的十载赋税罢了，才多少紫晶币。陈相你知不知道，今春太子和燕王都要大摆寿宴，以庆寿诞，流翠大街灵集阁等庄铺现在可是昼夜不歇，全力打造喜庆的灵器珍玩。”老者啧啧称道，“那太子和燕王真是大手笔，整个灵翠大街那运各地奇珍异宝的负地龙队塞满了寒幽数条大街，我家那不成器的孙子宋波经常抱怨，他堂堂一个寒幽值戍校尉，比不过那伏地龙车队的小厮，还得人前人后陪着笑脸伺候着。”

“宋相你倒是闲情雅趣，小后生们的胡闹，管他们作甚。”陈相合起书简，“只是燕王、塞王又来我们陈府，求娶我们陈府那些尚未婚配的女娃子了。”

“谁让你们陈府的姑娘们，个个出落得天仙般，我要是年轻些，我也是那踏破你陈家门槛的人中一员。”宋相捋着长须，“陈相，我家的宋文也当婚配了，可否你我两家再结佳缘啊！”

“宋相啊，你这算是为老不尊啊。陈家的女子婚配，历来都是女子先自行抉择，再由家族定夺。宋相，你家宋文中意何人，自己争取去啊！”陈相站起身来，“巨木之中，便有蚁蛀，盛相之下，更有危意。《青语》这部书讲得有道理啊！”陈相随后走出直陈台，径自回府了。

“这陈相，才说得好好地，怎么自己就走了？我正要与其讨论《机纾》一书呢。”宋相拿起陈相放于案上的《青语》，也离开了直陈台。

早春直道，灵芽初显，鸟鸣兽啾，人马不盛。

“静淑姐姐，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啊？”一身蓝衫的林如霜拍打着麟马，紧紧缀着一身白衣的陈静淑。

“如霜妹妹，但管信马由缰，至于何处停歇，自有‘罗公子’张罗。”还是男装打扮的陈静淑喜欢上了当‘云公子’。“如霜妹妹，虎帅为何能特许你离营啊！”

“父亲他敢不准我出来！他不准我出来，我就一直拔他胡子。拔得多了，他也就应了。”林如霜嘟着嘴说着。“父亲自小最疼我了，但老被人哄着捧着，也是乏味得紧。连那小北哥哥也是这样的。”

“如霜小妹，你那林南哥哥呢？怎么不大见你提你林南哥哥啊。”行在前方的洛仲平拉住麟马。

“林南哥哥当然也疼我啦，只是他不是闭关就是神出鬼没的，除了父亲外，其他人极少知道他的踪迹。”林如霜驱马来到洛仲平身边。

“真是羡慕你啊，你有那么疼你的两个哥哥。”洛仲平垂首，“仲平也有两个哥哥，可他们，哎，不说也罢。”

“我有四个哥哥呢！”林如霜伸出雪白的小手，四个白玉般的小手指骄傲地向洛仲平炫耀着。

“除了林南，林北外，难道还有林东、林西？”洛仲平疑惑道。

“不告诉你，你以后就知道了。”林如霜俏脸飞霞，拍打着麟马远远地奔到前面去了。

“如霜妹妹，你慢一点。”陈静淑白了洛仲平一眼，也拍马赶上前去。

沿直道南行，出雍城，过济渭，穿钳岭，便是武威。武威去洛城数万里之遥，城郭不过数百里，在玛瑙平原乃至在南陆也不算雄城大郭。然在翠寒史上，武威亦曾作为都城，为一国核心，更是其时声势浩大的‘杀青同盟’的兵锋直指之地。

“罗公子，寒幽原不是也有一个武威嘛？”陈静淑听闻洛仲平要在武威逗留之后，不禁想起，在才出寒幽城不久，他们便曾去过一个叫武威的地方。

“哦，你说是肥之原的武威？”洛仲平拍打着麟马，“你说得不错，那里确实有一个武威，不过那个武威原是仿眼前这个武威所建，据言是宣文皇为警示青族后者，不忘先祖遗志，特于寒幽原上复建了一个武威，当初复建武威之时，除西陵外，两武威一般无二。时迁日移，寒幽原之武威渐渐成为了皇族陵寝地，而南陆这个武威呢，也不复当日为都之景象。”

“平王，既然青祖水祖已经定都洛城，后来为何又要定都武威？”白皙秀丽的林如霜好奇地问道。

“如霜妹妹，起初仲平也颇为纳闷此事，后在宗老保管的青族密卷中查知，迁都来武威的昭烈皇为青祖嫡孙，因青祖水祖相携远游后，翠寒一度人心崩散，及至昭烈皇时，更有百国共组‘杀青’同盟，意欲将翠寒一举摧之。青族皇族无人能如青祖水祖那般有通天战力，也无法如他们那样凝聚人心，其时，青族将将险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更兼洛城地处北原，无任何天险可以凭恃。在洛城的卫城萧关、铁卫相继被攻陷后，若继续留在洛城，青族将遭灭顶之灾。是故，昭烈皇便边战边退，一直退至这也无多少天险的武威。”

“后来呢？”陈静淑也颇为好奇。

“和亲、献宝、血战、诈降、离间，凡我们能想到的，昭烈皇均用到了。”洛仲平叹了口气，“你们永远也不会想到，现在在玛瑙平原上称雄称霸的青族的先祖，只是为了能让族酢绵延，那么的卑躬屈膝、低声下气、苟延残喘。”

“那是青族历史上的至暗时刻，青族就如风中残烬那般，随时都会被狂风鄹雨彻底熄灭。我们极难想象的是，昭烈皇是怎么熬过那段时日的。但无论如何，翠寒的国都再也没有再也没有再往哪迁了。也因为如此，武威的城楼曾十塌十建；武威的每寸土地，都曾浸染着青族先祖的灵血；武威的每根石柱，都曾倚过灵血枯竭的青族先祖。不同于别的城郭，武威多有封口巷道，戍守武威的军民将士只要被逼入此巷道后，就绝难遁走了，只得回头与逞凶者作殊死搏杀了。”洛仲平扬起马鞭指了指直道尽头，“那里就是武威，翠寒最南的都城。武威北面的西陵，是翠寒最南的皇陵。”

“我们青族后来是怎样熬过来的呢？平王。”一直惊讶着张大嘴巴的林如霜望着一脸悲痛的洛仲平，“后来我们怎么熬过来的呢？”

“后来，在昭烈皇垂暮时，我们青族出现了两个天骄般的人物，四脉灵皇洛瞿与无双智帅陈克定。两人智计百出、战力超群，于济水、铁原两次会战中，以一破百，荡平‘杀青盟’百万联军。”

“终是上天垂怜我们青族啊！”陈静淑拍着胸脯。

“终是上天垂怜啊！”洛仲平眼眶微红，“济水、铁原大胜的捷报传自武威后，昭烈皇袒胸壶浆出武威八百里与百万青族迎得胜归来的洛瞿与陈克定两军。”

“那昭烈皇与我们青族先祖定然喜悦万分的。”林如霜低声抽泣着，她微微拭泪。

“如霜，你可知，当百万青族迎回得胜归来的雄师时，自昭烈皇与洛瞿、陈克定两帅以下，百万青族均仰天恸哭。青族盼这一日实在是盼得太久了，太久了。你可知，被逼离洛城不曾哭，风云万战不曾哭，同族兄友罹难不曾哭，红妆伺敌不曾哭，城摧楼塌不曾哭，死战宫门不曾哭，终于打败强敌了，残存的数百万青族，终于用染满灵血的袍服擦拭眼泪了。”洛仲平举起青袍，轻轻擦拭了湿润的眼角。“当年我拿着卷宗问宗老时，宗老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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