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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嗯了一声,面上神态颇是轻松,负手进了院,来到了正房明间。
程廷桢面色阴沉,独自肃立于明间的大案前,一双卧蚕眉微微拧着,显得颇为不虞,就算有人进门,他也未有任何动作,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ldo;见过郎中令。&rdo;刘先生躬身施礼。
程廷桢皱着眉挥了挥手,眉宇间是压抑不住的沉郁,连说话的声音都如这渐沉的暮色,带着几分暗淡:&ldo;先生亲自盯了好些天,不知查出了些什么?&rdo;
刘先生淡淡一笑,将手里握着的那块东西递了过去:&ldo;仆幸不辱命,郎中令可得安矣。&rdo;
程廷桢的眸光微微一闪,接过那东西来回看了看,复又去看刘先生:&ldo;此物……不是胭脂么?&rdo;他的面上含了几许疑惑,&ldo;先生予我此物,是何道理?&rdo;
刘先生颔首,抚着颌下的三绺短须笑道:&ldo;正是胭脂。此物乃是我花重金自一良医学徒手中购得,这胭脂与普通的胭脂,可是大不相同。&rdo;
&ldo;哦?&rdo;程廷桢似是来了精神,端详着手里的胭脂,眸中光亮渐盛:&ldo;却不知如何不同?&rdo;
刘先生不紧不慢地伸手向那胭脂一点,放低了声音道:&ldo;此枚胭脂,乃是左夫人之母的近身老妪,亲自拿去给良医验看的。这胭脂里,有着极少量的丹砂。据那学徒言道,那老妪送去的东西不只这一样,还有面脂与花露,其中检出的各样事物,合起来,可致人不孕。&rdo;
程廷桢耸然动容。
&ldo;莫非……&rdo;他喃喃地说了一句,复又垂眸打量着手中的胭脂,眉宇间生出了一丝震惊。
刘先生的脸上便带出些笑来,怡然地道:&ldo;想郎中令必定知晓,左中尉的夫人秦氏,自成婚之后,便从未有过身孕,说起来也真是可怜得很。&rdo;
喟叹似地说罢,他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ldo;故,一俟查出这胭脂有问题,我便即刻联想到了左夫人秦氏。想那秦世章的大母吴氏年纪老迈,族中又无婚配的女郎与郎君,平白无故地,她何须去查这些东西?于是,我特意选了今日秦氏回娘家之日前去盯梢,便是想要探一探,这胭脂与左夫人的子嗣,是否有关。&rdo;
&ldo;却不知……结果如何?&rdo;程廷桢紧紧地盯着他,一双不大的眼睛在暮色中亮得怕人。
&ldo;甚好。&rdo;刘先生拂了拂衣袂,施施然地笑了起来,&ldo;左夫人巳初三刻进府,酉初一刻方才出门。据我看来,她的面色很是难看,双目更是红肿,似是大哭了一场。&rdo;
程廷桢扬了扬眉,那一直压抑于眉间的郁气,此时已换作了一丝了然:&ldo;这么说来,这些药……果真是下在了左夫人的身上?!&rdo;
刘先生点头道:&ldo;正是。&rdo;
程廷桢的神情停留在了讶然与了悟之间,半晌不曾出声。
这等手段虽非闻所未闻,然左夫人十余年未孕,若真乃药物所致,这下药的人可是十几年的水磨功夫,这是何等的仇恨与怨毒,方致下此狠手?
&ldo;如今我便在想,这些药,到底是谁下的。&rdo;刘先生抚须说道,神情十分愉悦。
程廷桢的眉峰向下压了压,身上的气息亦随之变冷:&ldo;这并不难猜。&rdo;他厌恶地说道,顺手将胭脂往案上一掷,面上浮起了几分不屑,&ldo;左不过是内宅妇人手段而已。既涉子嗣,必与嫡庶相关。有人觊觎左家嫡子之席,设计让正妻生不出子嗣,不算出奇。&rdo;
话虽如此说,他心里却多少还有些摸不着底。
左思旷是在娶妻三年之后才纳了数房妾室,若此事真是妾室所为,手段也算出乎内闱的高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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