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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1页）

是您下的吧？害得我的客人到了码头又折回来。”倪应龙心气一沉，口气缓和下来，“陈掌柜，怎么你们商铺还经营罂粟这类商品？”倪应龙一指院角堆放的箱子。蒙克看到那几个箱子心头一震。“哦，”陈栻一看看帐房先生，“李叔，您没给倪副史说明白？倪副史，我们商铺除经营瓷器茶叶香料生丝之类还兼营药材，罂粟自然也在其中。李叔把经营许可证拿来给副史看看。”帐房先生忙到前边去，捧着一张纸回来。陈栻一接过递给倪应龙，“副史请看。”倪应龙逐一过目上面的经营品类，果然其中一项是中药材。“罂粟入药本副史知道。但是药铺只准小量经营，且要报官府批准。陈掌柜不是不知，我们一带沿海商铺经营罂粟需广州府特批的许可证，并且数量有严格限制。”“广州府的许可证我们有，前几天拿去虎门办开业执照用，过阵子就送回来。苏家商铺正筹备在虎门开分号。副史看到的这几个箱子嘛，分号都是从这里来取货，我们这样做也是为配合官府，控制罂粟流向。”陈掌柜话说的滴水不漏，倪应龙反不知怎么办了。他猛然想起来，“陈掌柜认识天津卫张老板吗？”陈栻一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海张五出事了？“副史不是难为我吗，天津卫姓张的买卖人我认识好几个，不知你说的是哪个？”“我们逮住的船夫供出货主是天津卫一个姓张的老板，他们还供出这个张老板常出入苏家商铺。”“你说的是张麻子吧？他是常到我们商铺来。可他是进我们的桐油啊！”倪应龙看看陈栻一没招了，“鸦片贩子很狡猾，把别的货物跟鸦片装在一起掩人耳目是惯用伎俩。”“你们抓住他了吗？”“还没有。”

陈栻一把倪应龙送出商铺，回头对阿海和蒙克说：“这个倪副史，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想起搜到这来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章　第二十三节　郑道大人

第二十三节　郑道大人

水上缉私船在海上搜缴鸦片和盘查金星门码头商铺的事在地方引起不小震动。前面几任都没有这样动过真格的。第二天上午封海令还没有解除，外埠商人怨声载道。倪应龙正坐在衙门里纳闷：昨晚搜查没有任何结果，供出的几家商铺也没有查到货，店主反倒说一堆不咸不淡风凉话，讥嘲水上缉私船队都是一群笨鸟。什么时候听说他们打到过食？换上个旱鸭子副史更只能扑着翅膀在陆上呱呱乱叫。倪应龙早听说这边的事难办。南蛮子不像北方汉，个个刁钻鬼怪。自己头一脚没踢开反倒扭了脚指头。正在郁闷，小厮来报，“广州府洋务督办郑道大人到了！”顶头上司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倪应龙不及多想忙整整衣冠，出外迎接。郑大人的轿子已经停驻在衙门口。田溥县令正躬身迎请陨石般降临的不速之客。郑大人下轿，方面阔颐肩背雄伟说话中膛嗓音，他冲田溥点点头，步履舒缓地往里走。倪应龙跟在后头。田溥将郑大人请入后堂。“督办大人亲临小县，卑职有失远迎！”“坐吧，我此行是到虎门中山走走，顺便来香山看看。倪副史，我的船一靠码头就听说了你查缉鸦片的事。”倪应龙面有愧色，“卑职昨天听到线人举报有两条给洋人送给养的船夹带鸦片，立刻令缉私船前去堵截，不料……”“怎么？”郑道大人用茶碗盖推着茶叶沫抬起头。“被海匪蔡二抢先一步……等我们追到跟前，蔡二已截了鸦片逃走了。”“蔡二就这么厉害吗？”“他们三条船，我们也是三条，如果交手，他们自然不是对手，……”“这个蔡二，官府告示贴了几年也拿他不住。听说昨天后半晌就封了海，码头商铺都盘查了一遍？”“督办大人，夹带鸦片船的船夫供认码头有几家商铺参与走私。”“查的结果怎么样？”倪应龙顿感惶恐，“没有拿到物证。”“这帮奸商，捉不到脏他们就死不认账。副史初到香山大刀阔斧整肃海防，精神可嘉……”“船主招供货是天津卫一个姓张的商人的，他和县城苏家商铺走动频繁。”“苏家商铺？”“对，卑职昨天亲自率人去苏家商铺盘查。”郑道看一眼倪应龙，听他往下说，“查出一些鸦片，可商铺掌柜说他家有广州府特许证。”“苏家商铺我知道，是香山三十年的老字号。”“但是卑职总觉得……”郑道一抬手，“办案要讲证据。”倪应龙被撂在一边，郑大人转向田溥，“封海令什么时候解除？我刚才下船就看到一帮湖北佬在那吵吵。”“督办大人意思是……”“封海令非不得已不宜为之。金星门是繁华商埠，香山县财政有一半指着它吃饭。再者我们也要顾及外埠商人利益，耽误一天人家就会损失不少银子。”“卑职马上派人去解除封海令！”“哈哈哈，要不本督办今天就回不了黄埔港了！”

快近午时码头上滞留的船舶都离港了。太阳正在头顶，一丝轻风拂面。倪应龙站在海边心情沉重。他低着头慢慢往回走。“倪副史！您这是去哪里啦？怎么垂头丧气的？”倪应龙站住，见桂仙阁戏楼花月榕在街对面朝这边笑。“花老板啊，刚去码头送人。”花月榕过街道来到跟前，“别叫我花老板，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吗。”倪应龙一笑。他好听戏，来香山不到一月已是桂仙阁的常客。“看你脸色不大好。一会儿来听我午场折子戏，《断桥》。”“好啊！”倪应龙脸上有了光彩。“哝，把票给你。几张？”花月榕拉开包。“我还能要几张，一张就行了。”倪应龙憨厚的笑笑。“一会儿在台子下头我可得看见你呀！”花月榕一拧一拧的往望海楼去了。倪应龙走几步回头看，是几个商人请她吃饭，几个留背头锦衣缎褂男人拥着她连说带笑进去。倪应龙心里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第六章　第二十四节　戏楼

第二十四节　戏楼

倪应龙用罢午饭，喝过茶。换了件大褂，修修脸戴上礼帽就从家出来。桂仙阁前熙熙攘攘。午场戏锣鼓点提前三刻敲起来，卖松籽、凉茶、糖水菠萝的小贩守着园子门吆喝。桂仙阁是午后县城一处最热闹的地方。吃饱了的人们打个盹儿，聚到这里打发一段沉闷难捱的时光。望海楼走出的商贾富绅、码头搬运工、小商贩、渔夫、三教九流汇聚一处。倪应龙站在预告牌前看下个月节目单，月初就有《文昭关》、《四郎探母》两出戏，他一阵欣喜。一个戴小黑帽的脑袋在前头晃悠，他觉得眼熟。教士转过脸，“倪副史来看戏呀？”倪应龙认出来，“哦，小教士！咱们挺有缘哪。”“真是！”“你也来看戏呀？”“午场折子戏，《罗成叫关》”阿海指指告示牌。倪应龙看看这个打扮古怪的年轻人。“和许仙一个人派的角。”倪应龙也一指告示牌，“这个角前些日子没听说过，一定是新来的。文武不挡啊！”“那是，那是！”倪应龙很畅快，他欣赏的看看年轻人，“有票了吗？”“还没买”倪应龙见花月榕的小跟班匆匆往园子里跑，喊住他，“小唎倍儿！到里头问花老板再要一张票，就说我有一个朋友来。”“倪副史不必麻烦。”“花老板是我的朋友。我看你年纪轻轻，满嘴洋文，还好听戏？”“南洋那边华侨很多好听戏。”一旁有人认出穿便服的倪应龙，看他跟一个教士谈的热闹觉着奇怪。小跟班跑出来，“副史给您票，快进吧！都敲头遍锣了！”

戏院里人头攒动，吵吵嚷嚷。倪应龙领阿海走到前头一张八仙桌旁坐下。一边的桌子围着几个商人，倪应龙认出中午望海楼门前的两个。他们见到倪应龙站起来打招呼。跑场的刚送上茶水和手巾把，戏就开锣了。头一折就是《罗成叫关》。“十指连心痛煞人……”扮罗成的武生娃娃调中拌入虎音激越悲凉，底下一个碰头彩。阿海高嗓喊好，他在南洋没听过这么好的角。“还不错。”倪应龙礼节性的拍几下手扭脸和阿海交流一下观感。“倪副史，鸦片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嗯？”倪应龙一时没回过神来。“鸦片的事怎么样了？”倪应龙摇摇头，“难办哪”《断桥》是午场压轴戏……小青和白娘子来到西湖边，烈日炎炎，花月榕扮的白娘子一身素衣，胭脂搽腮吊眼梢细凤目娇音啼啼，身肢显出一份慵懒，唱腔嗔怨含一段温柔，令人心驰神动。倪应龙觉得白娘子在唱给自己说给自己。许仙上来，小青拔剑与他理论，白娘子百般迴护许仙。倪应龙在台下唏嘘感叹，“要是花月榕真人也这样就好了”倪应龙一时想入非非。“副史，我倒有条线索。”倪应龙笑着看阿海没听见他说什么。“您去苏家商铺是没找对地方。”倪应龙脸沉下来。“您这两天要多留意唐家的船。”“唐家，哪个唐家？”“淇澳岛唐世贞家。他们家的船这两天要运一批货。”戏完了，花月榕上来谢幕。倪应龙站起来鼓掌。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第二十五节　兰嫂

第二十五节　兰嫂

蔡二纠集一帮海盗劫了天津卫张老板的鸦片纵船往西北方驶去。他眼见着官家的船从码头扑过来，侥幸赶早一步。他抹一把汗，“弟兄们快摇，往深海摇！”三条船绕了个大弯，看着官船没追上来，太阳落山时候又转航驶了一个多时辰，天黑严了才靠到淇澳岛西北边一块岸上。他们踩着海边崎岖的礁石把一箱箱货搬上岸，又往岛深处挪了半里多地藏在红枫林里头。箱子码放好，摞得有一个人高，占了好大一片地，数了数有117箱。“哈哈哈”蔡二踩在箱垛上，“总算让咱们等着了！”十几个海匪东倒西歪靠着树光膀子扇凉，“好险哪！”“累着了我了！筋像抽了。”“好些日子不卖力气了！”“那眨么眼用桨梠我后背一下，你帮我看肿了没有？哎哟，你他妈轻点！”

“晚饭怎么吃啊？”“二疤子、大傻，你们几个先看着货，我带梁子、王顺去酒馆，吃完给你们捎回来。”

“去你那相好那儿呀？还能回来吗？”

“我回不来有他俩呢”

海匪们哈哈大笑，“你痛快的时候可得想着弟兄们哪！”

蔡二带梁子王顺摸到酒馆后门里边灯都黑了。蔡二轻轻叩门。“谁啊？”兰嫂问。“我！”“死鬼！是你……”“把衣裳穿好，外头还有别的弟兄。”梁子王顺嘻嘻笑。“笑个屁呀！”里头灯亮了，兰嫂边系着怀里的扣拉开门。蔡二他们进来反手把门插上，“快给弄点吃的！我和弟兄们刚做了件大活儿。”兰嫂这两天还一直担心呢，看蔡二好好的又惊又喜，“你们……”蔡二脱下褂子往绳上一搭，从缸里舀水，“等会告诉你。多做点，那头还有七八个弟兄，我们吃了还得给他们捎过去。”兰嫂冲梁子王顺笑笑去厨房，又回过头，“你和弟兄们洗洗。我去生火，你们洗完过来帮我搭把手，这么多人的饭我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兰嫂在厨房点上灯，先把白天剩的米粉盛三碗，“先垫垫吧！”就往大锅添水动手生火。“简单着点，不用做什么太好的。”蔡二看昏黄灯影里身肢有些庸懒的兰嫂，心里一阵痒痒。　“快吃了过来帮我烧火。”兰嫂瞟他一眼。“嫂子让我们干什么？”梁子王顺也在一边捋胳膊绾袖子。

粮炊香味在烟熏火燎油亮的房梁上飘绕。兰嫂焖了一大锅饭。她切着块腊肉，“做了件什么大活儿啊？”

蔡二拉风箱，“等他们走了再告诉你。”

三人趴在桌边就着两盆菜扒拉下去七碗半饭。蔡二看看他俩，“吃饱了吧？”兰嫂早把剩下的多半锅饭和一盆菜装到一个大木筒和一个篮子里，又摘下挂腊肠，“这个也给弟兄们带着！”“让弟兄们小心着点，我天亮就回去了。”

兰嫂送梁子王顺出去，回身把门关上，蔡二在后头一把把她抱起来。“死鬼！疯什么……那天可吓死我了！”蔡二嘿嘿笑。“你这两天去哪了？”“好娘子，到里边我慢慢告诉你。”“谁是你娘子？三媒六聘正经娶了吗？”“娶娶，过几天就提亲。”兰嫂两条胳膊箍紧蔡二脸偎着他的络腮胡子，“轻点儿，叫伙计听见……”。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章　第二十六节　喜婆

第二十六节　喜婆

唐淇蘥苏芝兰他们结伴回到岛上。船到码头西南一哩远的地方蒙克兄妹回到他们船上。“唐公子拜托！”蒙克在小艇上冲唐淇蘥一拱手。他这两天和唐家少爷厮混熟了也学着用当地礼仪。“明天见！”苏芝兰看唐淇蘥举止潇洒倜傥，昔日忧郁神气一扫而空，不觉心生倾慕。两家船靠了岸，大家结伴往家走。唐淇蘥想把包袱里的短剑送给苏芝兰，可旁边有人抹不开面子。到苏家大门外，苏芝兰忽然说一声“唐公子再见！”就跑进去了。唐淇蘥傻傻站着，嘴里含块水果糖。“唐公子！”阿海上了台阶又转回头，“这两天海上风声紧，你明天先用小船试着倒几箱。这样会稳妥些。”

一进家门苏芝兰就觉得气氛异常。她先进正厅房见父亲正陪一个耳朵边插朵红花的老婆子说话，苏芝兰认识她是岛上喜婆。老婆子见小姐进来忙起身满脸的核桃皮挤出笑容。“爹，咱们家有什么喜事呀？”“澜儿你怎么才回来？把爹都急死了！”苏崧曰气哼哼。“哎呀，昨天封海了没回来。”“封什么海？”“谁知道！爹咱们家有什么喜事呀？”

“你娘有喜了！”喜婆满嘴豁牙露风。

“我娘？我娘不早就死了！”

“兰儿，休得无礼！说着说着就没正经。”

“本来就是吗！爹，我累了先回屋。”苏芝兰甩手出去了。

“小女惯得没样。”“孩子不都这样。”“……怎么让我跟闺女说呀？”苏崧曰坐回太师椅。“您说怎么说？老掌柜，这可是关系苏家子嗣的大事啊！”喜婆端起水烟吸一口撇撇嘴。“要不……您老去跟她说？”“怎么能让我说，非得由你这当爹的说！我可告诉你，今儿晚上小姐就得出去住，初三再回来。”“等会儿吃饭我跟她说……”“我知道你是疼女儿。芝兰小姐两岁上就没了娘，你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不容易！岛上人都看在眼里。现在怄氏夫人有了喜，这都是玛祖娘娘看你这么些年不容易赐给你的！”苏崧曰眼睛模糊了。

苏芝兰歪在床上，阿彩进来，“小姐，小姐！”阿彩手往门外一指压低声音把怄氏有喜的消息告诉她。“关我什么事！”“小姐你可别赌气，现在家里上上下下喜得什么似的。你也过去看看吧？”苏芝兰斜一眼阿彩。“我刚去过了，说你回房换件衣裳就过来。”“就你嘴长！”苏崧曰进来，“累了吧，饿不饿？饭马上就好。”苏芝兰扭脸冲墙。“阿彩，你们这两天都去哪儿玩了？”“带着那个洋小姐四处转转，听了场戏。”“什么戏呀？”“《战洪洲》！”苏芝兰气哼哼。“阿彩，你到前面看看。”苏崧曰坐在炕头，“看你眼睛都是青的。”“少管！”苏芝兰拨拉开父亲手。“澜儿，你今年虚岁就满十八了。别人家女孩子十五六就有人提亲说婆家了。”“喜婆是来说媒的呀！”“净打岔！爹舍不得你。”“哼！嘴上这样说，巴不得早点把我打发走……”“乱讲。”“本来就是！”苏芝兰拧着头。苏崧曰气得胡子撅起来，“我把你养这么大……好，好，今天家里都高兴，你故意惹我生气！说归说，女孩子大了总要嫁人。你没听人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我不用你愁！”“哈哈……当然不用愁，我的女儿提亲的得踏破门槛！”苏芝兰撇撇嘴。“这两天在县城陈掌柜对你们照顾还可以吧？”“关你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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