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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被父母带进医院参观,尽管那会离我八岁生日仅过去了一个星期不到。
出发前,母亲扶着我的肩膀,问:‘李烨,你想成为一名医生吗?‘随后又讲起了作为医生的责任,以及身上的荣誉感,还有各种治病救人的英雄事迹。
我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心里对医生这个职业更多的是敬意,而非憧憬,我想要说实话,可当我看到母亲眼中那一抹期待时,我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撒谎。
撒谎不是什么好事,但母亲能开心,对我来说更加重要。
父亲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心思。
但我清楚,他不会点破的,毕竟他总是迁就着母亲,一如既往。
进入医院,我在父母的带领下看到了很多,不过我的关注点并未在医生护士身上停留太久,转而投向了病人及其亲属身上。
人生百态在他们那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有在缴费窗口打电话筹钱的,有分明忍受着病痛还强撑着笑脸安慰家人的,有一脸落寞放弃治疗的,还有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的…
看着别人正在遭受着苦难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哪怕这些人你并不认识,可人与生俱来的怜悯心会恰到好处得在这个时候出来作祟。
最后,我们来到太平间,那里停放着许多没能救治成功、且还未被家属领走的病人的尸体,他们死因不一,有的或许在生前被疾病折磨得面目全非,但还好,至少死后的他们还尚且保持着一份体面。
我被父母带着来到这一具具遗体面前,先是鞠躬告了声罪,然后他们开始向我讲解灌输医学知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压抑的情绪,使得我什么都听不进去。
‘集中,好好听,想要成为医生就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与理性,不要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父亲的声音出来,但我内心的压抑并未消散半分,反而多出了一种别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东西,名字叫做——麻木。
…”
麻木吗…
种田理纱拿着书边的手不自觉得用了几分力。
都说作品可以反映作家的内心世界,那这个故事是否可以看穿荒村拓也那一直藏起来的真实面貌呢?
她觉得,自己似乎触及了真相。
荒村拓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在一旁百无聊赖得滑着手机。
说实在的,在写这本书的时候他的心情其实很沉重,就像是自己亲手撕开了一道刚刚痊愈伤疤,撕得鲜血淋漓,再将灰暗的过往经过编排呈现在一张薄薄的纸上。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可他又不想停下,他能感知得到,自己对前世的记忆越发模糊了,甚至于过去许多人的面目都已经记不清了。
荒川医生告诉他,他需要的是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正视那段记忆,而非逃避。
所以,这本书并非为了挽留种田理纱的手段,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忘却。
时间一分一秒得过去,种田理纱每看完一段就要沉浸得思考一下,连带着她的表情也越来越紧绷。
“种田桑。”荒村拓也敲了敲桌子,“这只是个故事而已,不要把自己代入进去。”
种田理纱做了个深呼吸,一口将咖啡杯里剩余的焦糖玛奇朵全部喝完,随后紧紧得盯着他的眼睛,“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吗?”
“谁知道呢?或许吧。”荒村拓也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朝她笑了笑。
“…”种田理纱沉默了片刻,忽然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她有想不通的地方,他也有不能说出口的事情,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得不提及,至于那些疑惑,就交给时间,有的谜团会被时间解开,而解不开的也没有一定要解开的理由。
荒村拓也起身看了看种田理纱手边空掉的咖啡杯,“不给我留一口吗?”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我把我吃过的东西塞你嘴里,你当时可是嫌弃得不行。”种田理纱整理好稿纸,塞进包里,“怎么?荒村君的洁癖被治好了?”
“好了好了,我就不应该开口。”荒村拓也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种田桑就不要在咖啡店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拷打我了,要拷打就回去拷打吧。”
“好吧。”种田理纱拿起包,套在他的脖子上,“暂时放过你,我们走吧。”
“种田桑这是把我当跟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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