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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夫人用指尖狠狠地戳了一下王念礼的脑门,大口啐道:“无知的业障,你知道几个古人,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要逞英雄拼命是吧,去啊,刑部大牢你还没坐够是不是。”
王念礼脑海中回想起肮脏牢房里蟑螂乱窜,耗子混咬,还要被那彪悍的牢头肆意殴打**的情景,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威风与意气,像只被砍了尾巴的猴儿,缩在黑漆描金扶手椅中,低着头不再言语。
肖夫人又命木槿煮了几碗酽酽的醒酒茶来硬给王念义灌下,母子三人唧唧呶呶了半宿,直至三更天方才商议妥当,各自散了。。。。。。
翌日一大早儿,肖夫人便领着王念义,王念礼三人脱簪卸冠,褪去锦衣华服,身背荆条跪在了暗香阁外。府内一时哗然。
雨霏听闻此讯,连声冷笑道:“好啊,想不到她竟对下人人这般上心。既然她要做戏给别人看,咱们也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吩咐下去,除了魏昌家的,其余的通通放了。肖氏要跪,就教她跪个够。你们在旁边守着,一日三餐茶水糕点按时供给,但要记住一点,就是连她的衣角儿都别碰。”
碧纱还再为昨个肖夫人掌嘴的事儿耿耿于怀,听了雨霏这话便撇嘴气鼓鼓道:“郡主殿下也太好心了,依奴婢说这么心狠手辣的小人,就该连一滴水一口饭都不给,那才大快人心呢”
雨霏摇头笑道:“你呀,就知道逞一时之快。真要水米不进,不消一个时辰,那肖氏必然就会厥过去人事不知。那才是真真儿便宜了她呢。只有好茶好饭的供着养着,这才能教她挨着,熬着,受着,就算是想晕也晕不了呢。本宫就是要慢火熬细粥,让她活受罪。”
江嬷嬷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眉头不禁渐渐收紧,低头暗自思付了半日,方才犹犹豫豫道:“郡主,我总觉着这事儿不对呀咱们怕是又招了别人的道了。”
雨霏闻言似乎也觉着事情有些蹊跷,忙追问道:“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肖氏另有打算?”。。。。。。
正文 122:荣华二字酒中蛇(七)
122:荣华二字酒中蛇(七)
雨霏听江嬷嬷说起肖夫人此举怕是居心不良,另有所图,心里也着实觉得不安,忙追问了几句,江嬷嬷低头暗自思付了一会儿,方道:“奴婢瞧着这肖姨奶奶一不像来请罪,二不似装可怜,反倒像是成心要给您添晦气来的。”
雨霏微蹙秀眉,不解道:“这话怎么说的?那肖氏一向是阴狠有余,智谋不足的,我就不相信她一下子就能有什么长进。”
杜若在一旁附和道:“奴婢也觉着有点儿不对劲。这肖姨奶奶平日里就跟疯狗一般横冲乱撞的,半点也不让人。哪里像是从大家子里出来的。这会子却像被茄子塞住了口,被人给了打个嚼子衔上,怎么这般老实安静,忍辱负重起来。郡主可别掉以轻心,千万莫要着了她的道儿。”
江嬷嬷便缓缓道:“杜若丫头说的在理儿。若是肖姨奶奶一人也就罢了,她这会子却偏偏拉扯上四爷,五爷巴巴儿跑到咱们这里来演一出负荆请罪。这不是明着打您的脸吗?”
雨霏不以为然地撇嘴道:“苦肉计也不知做给谁看呢。别理她,依我看侯府这些日子也着实太沉闷了些,找点乐子大伙儿一同乐一乐也不错。要做戏是吧,那就浓墨重彩,深情并茂地好好儿演。以为拿儿女做挡箭牌本宫就能饶了她,那可真就打错了算盘。”
江嬷嬷肃容低声道:“肖姨奶奶不过是个姨娘,说到底也就比奴才强那么一点儿。但四爷五爷可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真要累出个好歹来,一则外人看着不像,还道是您容不下他们,只怕会有闲话儿传出玷污了郡主娘娘贤良的名声。二则侯爷和老太太爱子怜孙心切,恐怕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雨霏因笑道:“妈妈想得太多了。本宫自嫁入侯府以来,早就恶名在外了,添一条不多,减一项也不少。侯爷虽然护着肖氏,内宅的事儿却是全由老太君做主。这回可是她老人家亲口允诺要本宫全权处置此事的,总不好出尔反尔吧。”
江嬷嬷神情凝重地答道:“就算老太太碍着面子不好轻易反悔,可是心里难免会存着个疙瘩。再拖下去,到时候只怕郡主您纵然有理也变成没理的了。”
雨霏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香茗,神色坦然 微微一笑道:“怕什么公道自在人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切全是他们蓄意逼迫本宫。咱们素日里就是想得太多,总是计较这个,顾忌那个的。自个儿反倒被束缚住了手脚。这才处处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落了下风。这一回本宫可不想再退让了,非要趁此良机剪断那肖氏的羽翼,教她再也不能在这府里兴风作浪。”
江嬷嬷因道:“您就是不顾虑别的,也要想一想郡马爷的心情。他自然是恨肖姨奶奶入骨,但这四爷五爷可是郡马爷的亲兄弟,虽非一母同胞,到底血浓于水。这种骨肉亲缘是渗入骨子里的。平时可能不甚在意,危急关头却能表露的一清二楚。难道您忘了上回为了七姑娘的事儿,郡马爷是怎么冲您发了一通邪火了?老奴是怕到了最后关头,过来求您网开一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咱们这位宅心仁厚的郡马爷呢。”
雨霏闻言心中倒真多了几分忐忑,上次与念远争吵的场景仿佛近在眼前。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心中嘘唏不已:大家族的无奈便在于此,与自己斗争不断的往往是那些血肉相连的亲人,表面上是伤人实际上无异于将自个儿支离破碎。。。。。。
暗香阁外肖夫人任凭烈日当空肆虐,汗珠如豆淋漓,忍受着背后荆条伸入血肉的刺痛,来往下人窃窃私语的指摘,还有身上力气一点点被剥离的虚脱,含羞垢耻地跪在当地。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死死地盯着院内的一举一动,身子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钟就要轰然倒下。这样的狼狈,嘴角却泛起一丝奸计得逞的微笑。
果不其然,没过一顿饭的工夫,安老太君便得了信儿,忙忙儿赶过来。一见王念义,王念礼二人脸色惨白,形容憔悴的摸样,心疼的连声念叨着作孽。因骂肖夫人:“你自个儿作死也就罢了,何苦拉扯上孩子。瞧瞧,我的乖孙儿,好不可怜见的。身子原本就弱,怎么还禁得住这般磨折。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只找你讨命。”
肖夫人此刻已是形销骨瘦,浑身乏力,眼前一阵阵发黑,因高仰着苍白的脸庞,喃喃道:“母债子还,天经地义。既然郡主娘娘安心教我们母子天诛地灭不得超生,我们也不求苟活索性跪死在这里一了百了。也免得成日家被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来整治。”
安老太君闻言,揉着酸痛的额角,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等人禀告便脚不沾地进了院,一见雨霏便连声道:“人都说妻贤夫祸少,你如今教长辈和兄弟跪在院外负荆请罪,让外边的人怎么看待议论远儿。人家会说远儿苛待继母,虐辱亲弟。当今圣上是以孝悌之道治理天下的,你这般孤拐霸道,教远儿日后如何在朝堂立足。”
雨霏闻言冷笑道:“本宫又没教他们跪,是姨娘非要为那起子没王法的下人出头。自个儿不尊重硬要往下流走。这会子反倒抱怨起别人来了。”
安老太君因轻声劝道:“俗话说家和万事兴,郡主这回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跟仇人似的恨不得你咬了我我活吞了你的。想必郡主这会子气儿也该平息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作罢可好?”
雨霏听了这话,低头想了半日,方才正色道:“也罢,本宫也不想凭空担这个恶名。只要老太君把肖姨奶奶的命儿交到本宫手上。这件事本宫便一笑置之了。”
安老太君闻言一惊,忙追问道:“郡主的意思莫不是要掌控对肖氏的生杀大权?”
雨霏抬眼淡淡一笑道:“正是呢,老太君果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一点就透。孙媳如今身怀有孕,还请老太君做主将魏昌家的拨给本宫,另挑几个婆子去服侍肖姨娘。”
安老太君本就不喜肖夫人,这回巴巴儿跑过来不过是心疼两个孙儿,见雨霏肯罢手,正合心意,哪里还顾得上肖夫人的死活,忙一叠连声地答应了。可叹那肖夫人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是计谋得逞,却不料弄巧成拙反倒将自个儿置于那烈火煎油之上。正在暗自得意畅快之际,忽的从二门跑过来一个神色慌张,满眼惊恐的丫头,尖声惊叫道:不好啦,不好啦,可出大事儿了。”。。。。。。
话说暗香阁这边纷争刚停,前边祠堂内硝烟又起。宗族大会如期而行,王氏族长,王崇正及几个年高德厚的族老带领众人分了昭穆,排班立定,捧香,祭祖,三献爵,兴拜毕,焚帛奠酒。阶上阶下,两丹墀内,花团锦簇,塞得无一丝空地,鸦雀无声,只听得铿锵叮当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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