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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1页）

可是林现忍不下这口气，她已经忍了很多次了，她想骂她，她想揪住对方的头发，狠狠的踹她的肚子，她想把对方的脑袋撞到墙壁上，那咚咚的声音听起来该是多么美妙，她要让她痛苦，让她感受到自己孩子所受到的痛苦。林现的心里被塞了一块大大的石头，咽不下气也喘不上气，她站在医院院子中亮白的日光下，觉着自己薄的就像意思灰色的灰烬，毫无重量毫无颜色。她想回复：我操你妈，你个大傻逼，怪不得生个傻逼儿子，原来随根，你等着吧，就这样的孩子，大了，那你揍死了，你都活该，生了他你不养他，纯是给社会找麻烦，早晚都得蹲监狱！想想这样骂都很过瘾，骂人谁不会？撒泼谁不会？阳光太耀眼了，晃得林现睁不开眼睛，她用力的闭了下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眯着眼看着远处晚晚那小小的身影，她想：是啊，她不能这么发，她是一名老师。如果她说了这样的话，像对方这样蛮横的人，以后不定会怎样说老师，她的行为不是她的行为，而是所有老师的行为。

最后，林现只能软趴趴的回复说“百因必有果”。

而现在，她的母亲，也说出了这句话：“你倒是一个老师。”不是褒奖，不是赞扬，不是崇拜，也是，讽刺、奚落、蔑视。

林现早晨一进班，高明就嚷了一声：“老师你没事吧？”

林现一愣，不知道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具体问的是那件事。

“昨下午，老师你是请假了不？”小姑娘继续一本正经的询问。

“是啊。”林现还是一头雾水。

“我们说呢，去你办公室找你，你不在，也没给我们上课，我们怕你出事了呢！”

林现看着小姑娘闪亮亮的大眼睛，皱了眉，问：“出事了？”

“老师你还不知道呢呀，宋鸽她家长疯了。”高明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疯了？”林现眯起了眼睛。

“昨天在学校闹了一下午，一帮人就在楼前哭啊，还来咱班了呢，把宋鸽的东西抱走了，脸上可吓人了，我们都不敢说话，也不敢上前儿。”

“宿舍也去了！把宋鸽的东西都抱走了。”一个女孩大声的说道。林现一看，是宋鸽宿舍的宿舍长崔萌。

林现还没等说话，崔猛继续说：“老师，我得请假，我妈让我请的。”

“为啥呀？”林现从没见过学生这样明目张胆的请过假。

“我妈让我最起码得请七天”崔萌脆生生的说。

“七天！”林现很惊讶。

“嗯，我妈说最起码得过了头七。”崔萌神秘的说。

林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师，我也要请假。”“老师，我也得请。”“老师，我也害怕，我也想回家。”

宋鸽宿舍的小姑娘们纷纷说道。

林现可怜的看着这些孩子们，昨天也是把她忙糊涂了，十六七的小姑娘，同宿舍的女生跳楼摔死了，她们晚上回了宿舍，得多害怕啊，昨天晚上没事的话，应该去宿舍看看这些孩子的。哎，没事，她也不敢，她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敢晚上去那栋宿舍楼，那个楼层，更何况这帮小姑娘呢。

“行，你们宿舍的，要是想回，让你们家长来接你们，别待七天，时间太长，那学习不都落下啦，有个两三天，就赶紧回学校上课了，学习重要，现在都高二了，落下一点，就不好补了，你们商量商量，回去几天，到时候一块回来，宿舍里也好有伴。”林现话音刚落，几个女孩马上拿出饭卡，到楼下公用电话联系父母。

林现翻了翻课本，想着赶紧备备课，可是眼睛在看，脑子里却根本接收不到，脑子出现的都黑暗中那一闪一闪的红光。

那天高冰回来说，方震国两口子看到他道歉爱搭不理的，他和两人说既然叔叔受伤了，愿意赔偿五万块钱私了，当时方震国的媳妇就说“哎呦，我们这可是轻伤，你们又有公职，五万块钱肯定不行。”对方的语气充满不屑和决绝。

听到这个结果，一家人更是愁眉不展，五万块钱已经是他们的底线，再多，他们也觉着这么小的事，又是那样一个经过，真的是太过分了，可是就像人家说的，林现有公职，要是不满足他们赔偿的要求，人家咬着不撒开，这轻伤还真是不好处理。已经是半夜，一家人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各自家，冰凉的床上。

黑暗中，高冰开口：“咱们当不住得准备20万。”“20万？”林现惊呼，高冰继续说“不知道够不够，万一要三十万，咱们找找人说说，看能不能说和到20万。”林现心里像被冰雹砸了一般，悸动起来。“咱们哪来20万，每个月，房贷就五千，咱俩的死工资，不到月底就都花光了，唉呀。”这句唉呀仿佛是在向上天祈求，眼眶中滚热的泪水夺眶而出，实在太委屈了。高冰抚摸着林现的脊梁，一下一下，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着晚晚还有小儿子天天，此时应该在奶奶身旁睡熟了吧，如果硬生生拿出去二三十万，这些年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他是家里的男人，得挣钱呀。想到这，他下床在黑暗中摸索出一根烟点上。黑暗中，香烟的红光一闪一闪，亮了又暗了，慢慢燃烧着，他们多希望，这个莫名其妙的事件也能这样燃烧着燃烧着，消失殆尽。

泪水淌出去了，随之也带走了些许疯狂与失控。林现的头脑中有一个光点在吸引着她，慢慢闪现，是的，是事件中灰暗不明的一段曲线。林现紧紧的抓住它，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所以，必须要拼一把。

“老师，主任让你去呢。”崔萌开门委屈巴巴的对林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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