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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树下论（第1页）

大志安静的站在夫子身边，久久没有言语，想象力匮乏的他完全无法想象先人们向阳而死之时该是何等的壮观场面，夫子也只是躺着，摇椅晃动，静静的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

许久之后，大志才开口道：“谨遵教诲！”

夫子嘴角翘起，说道：“我说这些，只是告诉你你的路还很长，想做人族的顶梁柱，千难万难，最难的就是要活下去！”说到这里，却是竖起了一根手指，又道：“一直活下去！”

叹了口气，悠然道：“我等已老朽，过不了几年也只剩一抔之土，谁又能舍得离开这热闹的人世间呢，永远都看不够的。我家老大全家在北方参军，老二老幺早早的疾病和意外离世，我老头子一个活到这个岁数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你们这些小辈长大，一点点的长大，想象着你们以后会遇到的人和事，双眼所看到的风景，传宗接代，子孙绵延，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

“千年......该有多么的精彩啊......春夏秋冬，走的太快了......就好像昨日的你，还是那个失手烧了我被褥被我打屁股的小娃娃，哈哈哈哈。”

大志也笑了起来，小时候受不得小伙伴们的激，跟个蜡烛似得头顶火焰到处跑，闯祸后可是好好挨了一顿......

夫子却是咂咂嘴，朝屋里喊道：“老婆子，把我的酒壶拿来。”

大志闻言却是先一步去往教室旁边的大厢房，师娘还多拿了个小板凳和小果盘给他。

夫子却是谈兴正浓，嘬了一口小酒，又抬手扔了两粒花生米进嘴里，这才又继续道：“老头子我呢，还有点私心想求你......”

大志却是摆摆手，道“夫子但说无妨”，夫子才继续道：“志儿你是天赋很不错的，心性也好，前面的路很长。老头子我呢，蹉跎一生，看了很多书也看了很多的风景，但是还想看更多......答应我，别轻易赴死，求活，活到能站在人族之巅！再去看看上面的风景，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宽海有多深，看看此方世界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世界！最后，来我的坟前，讲给我听......”

夫子扭头静静地看着大志还稚嫩的脸庞，眼神古井无波般深邃。

大志点头肃然道：“我会一直走下去的，夫子我一定可以的！”

夫子看着大志信誓旦旦的样子，哈哈大笑，又痛饮了一口美酒，说道：“嗯，我相信你。不过你小子，以后要活的自私一点！老头子看人还是挺准的，这世间，为了求活，哪个不是抛下脸面的去争去抢，别跟你爹学，本是有望打破武者壁垒的天赋，到现在却连个县里的守备官都混不上，唉......这本就是个吃人的世界，好人又有几个有好报的呢？”

大志却是摇摇头，懵懂道：“我挺羡慕我爹朋友遍天下的，我也不会去做烂好人，吃人的也只是鬼物，不是这个世界！”

夫子指了指他，哈哈大笑道：“果真是亲父子，放在以前，定都是豪侠般的人物。”

又摇摇头，继续道：“哪有什么豪侠，我所看到的所谓豪侠皆是有所求，真正的豪侠又有几个能善终，几个能被历史长河记录在册呢？小子，那些都只是故事，吾观史书三千载，篇篇写满了两个大字——‘吃人！’！”

“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多少世家大族吃的是满嘴流油，又吃的理直气壮！说的是真好啊——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哈哈哈哈.......”夫子抚掌大笑。

笑毕，拍了拍躺椅的扶手，才又继续道：“儒家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何其壮哉！个！屁！这难道不该是他们必须做到的本职吗！因为他们握着权利！就因为他们享受了百姓的血食！尸位素餐之辈，居其位无所为之辈，皆是吃人！”捋了捋胡须，又缓缓道：“我读史书，最可笑的地方在于，大多朝代竟然都是亡于所谓士大夫和大地主那无底线的贪欲，因为他们吃人太多，因为众多苦哈哈活不下去了才会揭竿而起，为了求活所以他们成为了乱民，为了求活多少百姓亡于战争！史书上十室九空的战争比比皆是，也都是高位者的一己私欲而已......人命就是这么廉价。”

“狗屁万物之灵，也只是拳头大一点的捕食者而已......”

“年后你就要去府城求学了，为师只想看到你能自私一点，自私自利者，才能活的更好。”夫子悠闲的躺在躺椅上，摇晃着。

“善心很好，平日为人豪爽也很好，但是！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注意度，最好是有所求！在我看来，抠门才是好品德，有先贤说得好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大志默默的听着夫子难得的长篇大论，认真道：“学生会谨记在心的。”

夫子微微颔首，却是又笑道：“若我所料不差，大山这个兔崽子今天肯定又往董老实家扔米了，你晚些时候回家看看，若是扔的寻常的米，就夸夸他；若是扔的灵米，就拾掇你娘给他个大嘴巴子！”夫子笑得很是开心。

大志苦笑摇头，他知道他老爹肯定是扔的灵米......

刚扔完米的大山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哼着小曲志得意满的继续巡视着，完全忘了他的宝贝大儿子以往一天也只能吃一碗......

有的地里庄稼已经成熟了，全家老小齐上阵，镇子里显得乱糟糟的，尘土飞扬。于大多数人而言，今年收成还是蛮好的，足够一家人吃嚼，多余的还可以养养牲畜和家禽，往后还能多一笔收入。不过从粮堆里还得辛辛苦苦挑出灵米，却是个累人的活，听说有的大户人家田地在风水形胜之地，有灵泉浇灌，长出的全是灵米，想一想就很美。普通人家地里能产出多少灵米，往往决定了他们今年能有多少余财，此物价值不菲，寻常人家平日里却是万万不会去吃的。

守备队的其他队员们都被打发了出去，散落在了辽阔的黑土地上，从今日开始，需要忙活起码一旬多的时间，所有人都干劲满满，生活还是有奔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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