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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仪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她到里面去,嘴上还不停地絮叨:&ldo;得亏你来得早,若是晚了些,先生便要出门去了。&rdo;
阮琨宁来之前也不曾送过帖子,闻言倒是有些吃惊,便顺口问了一句:&ldo;怎么,师傅可是有事吗?&rdo;
阑仪嘴唇一动,还不曾说出什么来,便听谢宜舫的声音自里间传来,带着些许的不确定:&ldo;‐‐阿宁?&rdo;
他轻声道:&ldo;……是你来了吗?&rdo;
阮琨宁也不是第一次听谢宜舫这般叫她,偏生到了此刻,她才觉得心头触动非常,顿了一顿,才回答道:&ldo;是我。&rdo;
谢宜舫听得出她语气中的顿涩,也有转瞬的停滞,却还是开口道:&ldo;外头冷,且进来说吧。&rdo;
阮琨宁轻轻应了一声,示意侍从们候在外头,自己掀开门帘,缓缓走了进去。
谢宜舫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手里头还捏着鱼竿,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调试鱼线,本是有些失礼的姿态,落在他身上,却自生一种闲适出尘,说不出的洒脱。
阮琨宁同他相处已久,也不讲究那些虚礼,见他对面的椅子空着,便径直走过去坐了上去。
谢宜舫手上不停,语气中却带上了些微笑意:&ldo;‐‐阿宁不躲着我了?&rdo;
自从经了那一遭前世今生之后,阮琨宁再面对谢宜舫的时候,或多或少的有了些许别扭,好在,之前她多数时日都是留在宫中的,倒是也显不出什么。
但谢宜舫心思敏锐,自然感觉得出其中真意,是以,才会有此一问。
阮琨宁此次前来,本也不是只为了探寻前事,也是有着既然避不开,索性看开些的意思,此刻闻谢宜舫此言,倒也没有闪躲:&ldo;躲又躲不掉,反倒是徒伤人心,也没什么意思。&rdo;
谢宜舫挑起眼帘看她一会儿,又问道:&ldo;怎的这个时候过来,可有事吗?&rdo;
阮琨宁也不跟他客气,略一沉吟,便道:&ldo;你可知道……知道夫人的身份吗?&rdo;
&ldo;哪个身份?&rdo;谢宜舫心知她说的是如素夫人,倒也不曾含糊,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几分:&ldo;你是说,前朝公主的身份?&rdo;
&ldo;……&rdo;阮琨宁默了一瞬,道:&ldo;原来,你当真是知道的。&rdo;
正是正月时分,外头还隐隐透着凉,屋子里头正点着炉火,上头还热着茶,咕嘟咕嘟的出着声。
谢宜舫微微一笑,低下头,缓缓的将面前那卷鱼线缠在了一起,语气中也有了几分追忆:&ldo;本也是不知道的,那时候你刚刚离去没多久,师傅带我四处游走时遇见她,便告知了我她的身份,那时她夫君新丧,须得留居南地守丧三年,匆匆一见便分开了,直到后来在金陵遇见,我才为她找了听月小筑这个地方……&rdo;
阮琨宁静静听他说完,又出言问道:&ldo;师傅他老人家……怎么会识得夫人?&rdo;
&ldo;你当师傅只是寻常江湖人么,&rdo;谢宜舫将那卷鱼线放下,伸手到那炉火旁,似乎是要取暖:&ldo;难道阿宁从未想过,为什么我能跟王先生以及卢先生平辈相交?他们二人,一个是世家魁首,一个是今上帝师,论资排辈,在大齐只怕都是独一份的。&rdo;
阮琨宁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一节,但也只是以为他们不计较这些罢了,此刻一听,却似其中另有内幕,禁不住出言问道:&ldo;如此说来,师傅他……&rdo;
&ldo;范阳卢氏当真了得,&rdo;谢宜舫眸光淡淡:&ldo;两朝之间,竟都有人做过帝师,&rdo;他含笑扫一眼,道:&ldo;师傅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阿宁是不是猜不出?&rdo;
岂止是猜不出,一听谢宜舫如此言说,阮琨宁只惊讶的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舒明子那个又懒又馋还老不着调的家伙,居然曾经做过帝师?
她居然跟前朝皇帝,有过同一个师傅?
等等!
她忽的想起另一茬儿来,略微提高了声音问道:&ldo;既如此,范阳卢氏怎么能安然无恙的度过新旧两朝的交替?&rdo;
&ldo;你以为会怎样,&rdo;谢宜舫慵懒的笑了笑,风姿出众:&ldo;新朝确立,便要将旧朝的根基悉数击毁么?&rdo;
&ldo;倘若如此,现在的朝堂上,起码有一般的人会消失,&rdo;谢宜舫目光中隐含嘲讽:&ldo;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阿宁以为,当真是早说笑吗?历朝历代,除去有直接姻亲关系的家族外,真的被新朝处置灰飞烟灭掉的,也算是寥寥无几。师傅固然做过前朝帝师,但先帝仍然选聘卢先生为今上帝师,本身就是表明了直接的态度。&rdo;
&ldo;世家有世家的骄傲,也有世家的风骨,等闲不得轻侮,&rdo;他语气转凉,道:&ldo;像是陈郡谢氏那样,旧朝一倒就迫不及待踢一脚的人,还是很少的。&rdo;
阮琨宁目光复杂,又问道:&ldo;那师傅跟卢先生……&rdo;
&ldo;仔细论起来,&rdo;谢宜舫道:&ldo;师傅该是卢先生族叔才是‐‐若不是有这一层关系,我怎么能与他平辈而交?&rdo;
&ldo;既如此,那夫人便应该是……&rdo;
&ldo;她本是末帝太子嫡女,后末帝崩,太子继位,也就是后主,她自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了,只可惜……&rdo;谢宜舫摇摇头,不曾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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