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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冉冉,转眼又过去了几月,期间除湘云来了两次,便是和“三春”一起看书作画,偶作几首小诗,闺阁女儿趣事不能一一详述。
今年选秀,宝钗没有入选。或许是因为出身,又或许是别的一些原因。薛姨妈很是黯然,宝钗虽面上淡淡的,可是眼中的一点失落还是被黛玉发觉了。
这年年底,林如海来信,说是身染重疾,对黛玉甚是思念,故接她回去。黛玉十分心惊,因为算算时间,似乎提早了许多。曹公之红楼梦时间线本就混乱,黛玉平日也多和父亲互通信件,本想着有自己时常开解,从父亲信中也并无异样,怎如今还是说病就病了?
黛玉望着窗外,想到自己孤单单一人流落在这样一个朝代,虽有友好姐妹陪伴,却不敢告知任何人自己的来历,自己只是一抹游魂,看天地茫茫,何处为家?这样一想,不禁潸然泪下。
黛玉向贾母告知父亲病重,贾母不免又是一番感伤。于是嘱咐贾琏跟去,说若是不好了,一定还带黛玉回来。宝玉吵闹着要跟去,贾母拍一下他,说道:“你这孩子,还未弱冠,可不能去。”王夫人站在旁边也瞪了他一眼,宝玉只得罢了。少不得一番离别之辞:“妹妹不要太悲伤,姑丈吉人自有天象,身子定会大好的。妹妹身子弱,不要太劳累了……”云云。黛玉一一应了。
再次登上行舟,虽是返乡,心中的悲凉意味却是更浓。一想到自身处境,更觉得孤立无援。自己名为这时代的先知,却不能改变任何事。只觉得无限悲哀。
紫鹃此番跟了来,见黛玉一言不发,知其伤感,故开解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还未见到姑老爷,或许并未像信中说的那样严重,切莫太悲伤了。”黛玉无言。因知道太多,却无从说起。
快接近扬州的时候,下起蒙蒙细雨,天上乌云密布,和远处山峦交接,墨色连绵不绝,雨势渐渐变大,雨滴串串落入水中,激起千万水纹,如泣如诉。
忽见岸上有一人影,驻足良久,忽的纵身一跃,朝湖中直直落下,只见一阵水花过后,悄无声息。黛玉急忙吩咐船上随从救人,一时船上一阵嘈杂忙乱。幸而救得及时,人很快打捞上来,平躺于甲板上。一看竟是个女子,大约十四五岁年纪,此时已是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
紫鹃壮着胆子上前探了一探,回头对黛玉说道:“还有气。”
因是女子,黛玉让众人回避,令紫鹃和雪雁并几个嬷嬷将她抬进自己舱里,仍放于地上,众人皆不知何故。黛玉略知一些溺水者急救知识,知道若不及时将她耳鼻喉中的残水排出,她仍可能二度溺水而死。于是挥退众人,只留下紫鹃与雪雁。而后黛玉蹲下身来,自行处理。紫鹃与雪雁面面相觑,又插不上手。
黛玉一时处理完毕,吩咐道:“将她的湿衣服脱下,用酒把她的四肢和心口搽一搽,搽热为止。”两人随即照办。
半个时辰过后,那女子幽幽转醒,一看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衣服也被换下,很是惊愕,一抬头,看见一仙子般的小姐正坐在床前,因小姐十分面善,女子心下稍安。
“这是哪里?”那女子哑声问道。
雪雁嘴快,立即说道:“这是我们姑娘的船上,是我们姑娘救了你。”
那女子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凝神片刻,竟大哭道:“为何要救我?为何连死都不能?我这样活着还有何趣?”
雪雁嘟囔道:“你不说谢过我们姑娘救你,还说这话,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去寻死?”那女子也不答,只是泪流不止。
黛玉给了她一条手绢,说道:“不管是有何难处,活着,才有希望。”只见她顿了一顿,接过手绢,默默拭泪,却终究再不发一言。
紫鹃此时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姜汤,对那女子说道:“这是我们姑娘特意吩咐我们熬的,你先喝下,抵抵寒气。”
那女子抬起泪眼,看了看紫鹃,又看了看黛玉,眼泪不由得又流了下来。她也并未接那姜汤,而是挣扎着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哭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不必这样。”黛玉忙将她扶起,紫鹃和雪雁也扶着她回至床上坐好。黛玉道:“你身子很虚,快把这姜汤喝了。”那女子顺从地接过姜汤喝下,热气入腹,脸色果然好转了些。黛玉便问起她的身份来历,那女子倒也说得明白,只是待问到为何轻生时,那女子顷刻泪流满面,哽咽着半日说不出话来。
一行泪,一行说,黛玉等方知事情始末。这女子名叫杨柳,年方十五,苏州人氏。家中经营绣庄,家境也算殷实。父母仅有一女,十分疼爱。三年前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处理完后事也一病不起。杨柳当时年幼,又是闺阁小姐,故而绣庄经营不善,只好转让。两个月前母亲也撒手人寰,临终前让她来扬州投亲。原本父亲在世时,和扬州的故交好友赵昌庭定了娃娃亲,于是杨柳待安葬好母亲,便辗转来到了扬州。孰料打听之下才知赵家早已迁徙进京。自己盘缠已用光,亦觉人生无望,故而轻生。
紫鹃和雪雁都唏嘘不已。雪雁直说那赵家定是忘了这婚约一事,不然既是故交好友为何三年来也没个音信。
黛玉不以为然,世事难料,一切都有因果。
紫鹃说道:“那赵家迁到京城,待我们返京,打听一下亦可知。只是这几年没有联系,或许赵公子倘已婚配,又该如何?”
杨柳神色黯然道:“万般皆是命罢。既如此,我愿跟随恩人,为奴为婢,尽心伺候。”
黛玉淡淡一笑,道:“既是相遇,也是有缘。你也别叫我恩人,就随她们叫我姑娘吧。你先跟着我,待我返京之后,自然帮你打听赵家下落,如何?”
杨柳十分感激,忙向黛玉道谢。黛玉看其眉目清秀,形态婀娜,举止落落大方,也颇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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