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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区,不远处就能看到布契河。”
“那我们赶快到院子里去吧。”芙蕾雅皱着眉头答道:“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真可恶,这家伙竟然把安蒂缇娜父母以前住过的地方搞成这个样子——乌烟瘴气!”
布兰多听了忍不住苦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憎主及物,这屋子在他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守墓人的屋子,不正应该如此吗。那股恶臭也不过是陈腐的味道与尸臭罢了,那守墓人虽然不叫人希望,但因为这个事情而遭到谴责,就有点遭受无妄之灾了。但这话他可不敢当着两位女士的面说出来,因为他看到安蒂缇娜分明感激地看了芙蕾雅一眼。
好像自从她们在自己母亲面前哭成一团之后。两人的感情就愈发要好了起来。
就如同在布拉格斯地区的屋子的传统结构,厨房通向后门,安蒂缇娜带着他们来到后面的院子,果然在屋子后面有一株挺拔的黑松,不过记忆中的池塘已经干涸,好在守墓人并没有把自己后院变成墓地的想法,院子里还没人动过。但安蒂缇娜也不能确定他父亲的遗产究竟埋藏在黑松树下哪一个位置,因此布兰多和芙蕾雅只能沿着树下挖开一圈,好在守墓人的屋子里有的铁锹,他们两人也有用不完的力气。
开始一两个钟头,他们毫无半点收获,安蒂缇娜的父亲似乎将东西埋得极深——或者说他们猜错了,东西压根不在这里——又或者已经被人挖走了,总之坑越挖越深,可想象之中的东西就是不见踪影。但芙蕾雅向着某个方向掘进了大约两三米深的时候,忽然叮的一声感到铲子碰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连忙停下手将那个地方的土层扒开一看,果然发现埋藏在泥土之下的是一口锈迹斑斑的铁箱子。
这箱子并不太大,大约就只有一个手提箱般大小,芙蕾雅赶忙叫来布兰多和安蒂缇娜,三人齐心协力将箱子从土层下面挖了出来。他们清理干净箱子后,箱子正面露出一个浮雕在箱面上的徽记,那枚盾形的徽记被分成四个格子,两个交错的格子上各有一枚月牙,布兰多看到这枚徽记就忍不住轻轻地咦了一声。月牙是埃鲁因的标志,西法赫的王室的徽记就是盾上的一枚镶嵌于圆月之中的月牙徽记,而科尔科瓦家族的徽记则是衍生于西法赫王室的徽记——盾徽上三枚斜列的月牙,但凡家徽上有月牙的,或多或少和王室的血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布兰多忍不住看了安蒂缇娜一眼,没想到她的家族竟然也和王室至少有着某种旁支的关系,不过他纹章学知识匮乏得可以,不然大概能认出这是那一位王亲的后代。
“我父亲是出身西法赫的贵族,领主大人……”安蒂缇娜不得不小声地解释道。
布兰多恍然,西法赫的贵族,或多或少与王室有那么些联系,这倒也不足为奇了。但这个疑惑在他心中也不过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丢开这个念头,看了安蒂缇娜一眼,至少眼下,最适合打开这口箱子的人,无疑正是这位贵族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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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幕 两封信 XV
“安蒂缇娜,你来打开吧。”布兰多看着那箱子,开口道。
安蒂缇娜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她细细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心中有些感动,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她将手放在冰冷的铁箱子上,强抑着内心中的激动,低声吟诵咒文,一个字节一个字节从她柔软的唇瓣之间吐出,低沉而清晰,箱子的锁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然后悄然滑开,最后哐一声落在地上。她吸了一口气,慢慢掀开箱子,下面是一层防水的油布,油布下面是分开成三个捆扎紧实的包裹,包裹的外皮同样是一样材质的油布,而在包裹上放着一封信,信上的封蜡上同样印着他们先前见过那个徽记。
安蒂缇娜在得到示意后才拆开信封,细细地将信读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和遗嘱上差不多——若是有其他人找到这份遗产,希望发现者能将遗产一分为三,他可以继承其中最为丰厚的一部分,而剩下比较微薄的两部分和一些杂物则留给安蒂缇娜与赛迪,让她们至少生活有所依着,同时也是聊以纪念。信上还有一些留给安蒂缇娜的话,大抵是希望她能幸福,并能原谅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幕僚小姐读完最后一句,双手捏着信纸好半晌不发一言,她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好似羽毛一样微微颤抖。
布兰多与芙蕾雅在她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未来的女武神眼中满是同情,几乎想要以身相代去分担幕僚小姐心中的哀伤,她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下也是一片柔软。
好一会,安蒂缇娜才放下信纸。她看起来仿若无事,但脸色苍白得可怕:“领主大人,我们把这些包裹打开吧。”
布兰多看她这个样子,不忍搭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是不是真的来对了。他以为幕僚小姐早已忘记了过去的阴霾,却没想到这些哀痛在她心中埋得如此之深。安蒂缇娜先默默地打开那个最大的包裹,金银光芒立刻映亮了在场三人的脸膛,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与银锭,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与叠在一起的房契、地契,她迅速估算了一下,得出结论这里起码超过十万托尔的财产,以一个小贵族的家庭来说这也算是一大笔钱了——但这笔钱是他父亲预备给发现遗产者的,安蒂缇娜默默地将它放在一边。又打开第二个包裹。
第二个包裹之中同样是差不多的东西,不过数额大约只有前一个包裹的一半——这是留给她母亲的,里面还有一封信,信上的署名是赛迪,即她的母亲。安蒂缇娜并没有拆开信封,而是看着那封信半晌,才将它轻轻放下。然后她拿起第三个包裹——这个最小的包裹,大概只有梳妆盒大小。而这个包裹是留给她的。
她拿着这个包裹时,感到几乎要窒息。但还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她分开层层包叠的油纸,里面是个精致的胡桃木匣子。再打开匣子,匣子内的绒布上垫着一枚戒指、一条细细的项链,她看到那条项链的一刹那,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沿着面颊滚落下去。
布兰多和芙蕾雅看着那条项链。也是默默无言,原来那条项链的水晶坠饰,是一枚漂亮的记录水晶,当匣子打开时,水晶上放出光芒来。正好映出一男一女并肩而立,那个男人一头黑发,脸上依稀有安蒂缇娜的几分轮廓,他对着安蒂缇娜温柔地笑着:
“安娜,若是有一天由你亲手打开这个匣子,我相信这个时候我已早已不在人世。我心爱的女儿,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请你一定要相信,你父亲的一生,都是在追求这个世间最正义与公正不过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为这个世上付出、承担责任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人口中的罪人——安娜,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用你清澈的目光去看清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真相,而不是被虚妄所蒙蔽双眼,因为你是那么的聪慧,是我毕生的骄傲——”
“这枚戒指,是我与你母亲订婚的信物,在征得了你母亲的同意之后,我将它留下,留在这里,希望由一天可以给你留作见证,见证你的幸福,你心仪的另一半。”
“安娜,”与安蒂缇娜有八分相象的温柔的女性开口道,她微微一笑:“愿有一天,你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骗子……”安蒂缇娜顿时失声呜咽,仿佛一直以来压抑的感情此刻终于爆发开来,犹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受伤野兽一般的呜咽终于化为嚎啕痛哭,布兰多从未见过自己那个安静、从容的幕僚小姐露出这样的一面,无助得好像个孩子一般,柔弱的肩头抖动着,除了哭声,仿佛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布兰多也是哽咽无言,这个世间有些感情总是能打动人心、击中人心之中那处最柔软的地方,而亲情,无疑是永远都切不断的那一种感情——无论在他眼中表现得如何坚强、如何淡漠、仿佛早已不去记起过去的一切,但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安蒂缇娜还是哭得像是个孩子——不是咬着唇,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儿,而是彻底失声,痛哭流涕,发出仿佛野兽一般的嘶叫声。
芙蕾雅也转过头去,用手擦了擦眼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
幕僚小姐才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感情,她红着脸,尽量不去看芙蕾雅与布兰多,仿佛怕叫他们看了笑话一样。“领主大人,我仔细检查过了,这里面似乎没有达鲁斯大人的遗物。”她一开口,脸就忍不住更红了,因为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像是换了个人在说话。
布兰多有些关切地看着她,问道:“没事了吧,安蒂缇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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