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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这样靠在一起的日子堆砌起来的。
自那之后,卿玦休养了几日,卿玦又是先前那个威风凛然的大将军,不同的是,那一头发已经全白,只是外人当他是病重原因,而晏亭却是看得清楚,就在那日他躺在雪地中的时候,她已经看了明白,那一头曾乌亮柔顺的青丝,竟与他身下的白雪一般无二的颜色了,没有一根杂色,如此纯白,一如他的心,可晏亭却是捧着那一头发,无声流泪。
大军在岁末回到了大梁,这一路走来,竟比去时多费了好些时日,苍双鹤告之晏亭,给睿王的解释是中途遇雪灾,耽搁了回程,天下大定,这一时的耽搁,睿王倒是很大度的不去计较了,最主要,这个理由是从晏亭口中说出的,他如何会同帮着他打下江山的晏亭计较呢?
王殿之上,晏亭亲手奉上伍国与堰国的国玺,张效将国玺从锦盒中拿出,交到睿王手中,睿王擎着两国国玺,勾唇笑得张扬,眉目之间的霸然尽数展露,观赏够了这次的战利品,随即便将视线对上了晏亭,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邪魅令晏亭不由自主的打了冷战。
苍双鹤到大央不足六年,睿王登基也不过这些时间,便已得偿心愿,怎能不自喜,大赦天下这样的场面缺一不可,设宴百日,以示天恩,把个声势、气派造的无人能及。
夜宴总也少不得这次的功臣,苍双鹤早先回朝面圣都不曾到场,夜宴不出现,睿王也随他——其实睿王瞧不懂苍双鹤,或多或少是有些欢喜的。
晏亭寻了个身子实在不舒服的借口,未当面与睿王请辞,就那么离开了。
苍双鹤与晏亭皆不到到场,卿玦实在寻不到借口,倒也勉为其难的硬着头皮出席了,想也知道,苍双鹤一个人不到场,睿王心头大概是有几分欢喜的,可他们三个人皆不到场,便是在可以称得上是卷了睿王的颜面了,睿王如何能高兴了去,若他不高兴,想来他们三个日后的生活更是难过了。
那不曾到大殿之上面对睿王的苍双鹤在入城的时候直接回了苍双府,别夕恭侯在大门外,他料定苍双鹤会提前回府,因此并不像寻常人那般一窝蜂的涌向东城门,看着时辰,别夕有条不紊的按照苍双鹤当初离开之前的吩咐将府中的一切搭理妥当,然后安安静静的等着苍双鹤回来,好下达新的命令。
马车停下,别夕上前挑起车帘,苍双鹤悠然起身下车,视线扫过别夕,平和道:“府中近来可还好?”
别夕笑着回道:“禀先生,全在先生的掌控内。”
苍双鹤笑着点头,落地之后,迈开步子走进这座已经住了几年的豪华府邸,穿廊过堂,并不见有任何留恋的眼神泄出,目的地是直奔着藏鼎阁的,那时候,晏亭有意将堰国的宝鼎让给他,他没要,其实早在他认识到自己爱上晏亭的那一瞬,便知道这场赌局自己已经输了,随后事态的发展,便与最开始设定的轨道有些不同了。
千算万算,独独漏算了自己的心,坦诚之后,便已经打算放弃那最后一口宝鼎了,其实,最开始,他将宝鼎让给晏亭,也不过是他原本就算计好的一个必须的过程罢了,他需要假借晏亭的手令睿王对他的决策毫不生疑,那个时候晏亭是恨着他的,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听从他的安排做事,他便提出了宝鼎之约,只要让晏亭以为自己得了便宜,她便会一直顺着他暗中的摆布行事,只是摆布到最后,竟是把自己算计进去了,从他爱上了她的那一瞬开始,那最后的一尊鼎他便再也不曾想过要动它。
站在他最开始集齐的四尊宝鼎前,苍双鹤淡淡的笑着,手指如凤与晏亭在这里第一次定下约定之时一般轻轻滑过鼎口,他没有告诉过晏亭,前三尊宝鼎是他有意让她的,可是第四尊却并不是他让的,那是卿玦拼着他的威仪保住的,那样一个男子,如何能狠心将他推入万劫不复呢?
别夕一直静默的看着苍双鹤的动作,总觉得有几分怪异,直到听见了苍双鹤的声音,他才知道,那原本想象中的抉择已经到了眼前。
“别夕,这府邸今后便不再为鹤所有,可想过何去何从? ”
心怦怦的跳着,他很想问问卿玦该何去何从,可是思索再三,还是没问出口——他没那个资格去过问,垂了头,错过了一时便错过了一世,若然那个时候他不碍着自己的这双眼,总以为机会就在眼前,会等他一等,大概也不会连回忆都不曾拥有便已然梦醒。
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别夕抬起了头,对着苍双鹤淡淡的笑:“先生,遇上了这么许多的是是非非,经过了几年的思考,属下才愈发的了解对白玉秋的亏欠,属下这辈子已经过半,大概也没多少时间可以蹉跎了,若然先生当真要离开,属下大概会守着白玉秋的孤冢了此残生。”
苍双鹤偏过头打量了别夕一阵,他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思,可终究也只是淡笑着点头,平和道:“但凭问心无愧,倒也不错,若然当真有这么一日,守得寂寞了,鹤与流云,会在桃花源欢迎你。”
听见桃花源,别夕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可那最后一句话却是令他存了满满的动容,有了苍双鹤这样的人配着晏亭,他还能多想什么呢,可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默默为苍双鹤做事,罢了,他去给白玉秋守三年的坟,三年之后,若然他们当真容他,到时候再说也不迟——他总有办法寻到他们的殊丝马迹的不是么?
拨云见日,心境豁然开阔,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晏亭不曾出现之前,他事事皆敢与苍双鹤说的时候,嘴角绽开一抹笑,淡淡出声,“既然先生已经下了决定,府中这些护鼎侍卫大概也是要一并带走的,若然留下,想来免不得一场杀戮,那个时候跟着先生的,有曾胜乙、姬殇,属下还有姬将军了,曾胜乙自是不必再过多费心,姬殇居无定所。随地可安身,属下也有了去处,只是不知道,先生该如何安排了卿玦?”
第二二五章 给睿王找些事情做
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为了这最后的一句做着合乎情理的铺垫,苍双鹤怎会不懂别夕的心思,低眉浅笑,把玩着手中的紫玉,总也安之若素,一如既往的优雅,柔柔的,如踏云端,淡然道:“随缘。“
好一个缘字,将别夕意欲窥探的心思全然遮挡在了那辩不分明的云遮雾绕外,纵是心头百般揣测,面上却也只能扯出一抹浅笑,看似并不在意的转了话锋,“先生,这四尊鼎何时送走?”
别夕的身手本是与曾胜乙不分上下的,不过苍双鹤却将他安排掌管府中大小事宜,而将曾胜乙派到晏亭身边,绝非因为当初别夕目不能视这点缘由,别夕这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比曾胜乙更胜一筹,即便心中再有疑问,旁人不想说,他也可以若无其事的打诨过去,若非当年放不开仇恨,血洗了白玉门,想必此人定能成就一番名垂干古的作为,可惜,为心中业障所束,大概也只能这样默默一生了。
轻叹一声,苍双鹤转过头正视了别夕,那一双在夜里闪着异样色彩的眸子令人惊心,别夕先前便知道苍双鹤乃为重瞳子,可还是在对上苍双鹤这双眼的一瞬,心跳骤然加速,想着自己不过是苍双鹤的门客,只消一眼便生不安,那睿王镇日惶恐,倒也实在不难理解了。
“九尊宝鼎已经集齐,护鼎者有八十一人,令每九人一组,携宝鼎从北城门出,向北行五百里夜宿北上庄,与庄内人马交接之后,令此八十一人分头行动,护鼎由水路折回南方,庄内人马会沿着此八十一人原来的路程继续北上,将北上庄的人马行走的路径给睿王留下殊丝马迹,直至引入东胡属地。”
别夕点了点头,随后出声道:“那护鼎的八十一人该在何处侯着先生?”
苍双鹤把玩着手中的紫玉,浅笑道:“大梁城外。,这一个答案可是令别夕委实惊讶了,想也不想的出了声:“先生既然原本就是让他们侯着您的,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苍双鹤微微转了眼神,偏过头看着面前的宝鼎,不甚在意的回答道:“总需要给睿王找些事情做,他是个闲不得的人。”
别夕静默片刻,随后轻笑了起来:“原来先生初来大央之时,便已经科定了这一日,因此总也要把这天下九鼎的传说与睿王说得清楚,其实若以先生的本事,完全可以取而代之,何必费心至此?”
对于别夕这点疑问,苍双鹤但笑不语,别夕见他反应,察觉自己失言,仓皇道:“属下该死!”
苍双鹤芜尔出声,“去忙吧,将雷心子寻来。”
别夕抱拳退下,苍双鹤围着宝鼎缓步而行,手指轻轻刮过上面山川河图。他心中原是怎样的想法,既已做出了决定,倒是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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