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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个消息时,秦素正跽坐于德晖堂的短榻上。
阵阵暖风拂起苍灰色的布帘,那帘上绣着的淡青竹叶便随风飘动,仿若她心底里生出的那些不安,亦是没着没落地,只一任东风翻卷。
钟氏忧心忡忡地看向上座的太夫人,神情颇为沉重,语声亦是低沉的:&ldo;……长兄也多方托了人,却仍是寻不到门路,所幸壶关那里没急着关,如今却也还能应付上一阵子。&rdo;说到这里,她面上的忧色便愈发地浓了起来。
壶关窑是秦家最大的砖窑厂,若是不能产出好砖,对秦家的影响还是颇大的。因事涉家族将来的出息产业,故钟氏才会特意选了在二月十五之日,在一家老小皆在德晖堂问安的日子里,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了太夫人,亦是向全家人做一个说明,连晚辈们也一并听着。
堂上诸人闻言,一时间神色各异。除钟氏外,其她三位夫人的面色,此时皆不大好看。
林氏便撇了撇嘴,低声地嘟囔了一句:&ldo;连个窑厂都管不好。&rdo;
她语声甚轻,然这在座众人但凡有耳朵的,亦皆听见了。
高老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扭过了头;吴老夫人则是神情冷淡,置若罔闻;钟氏却是看也没去看她,只将眼神凝在太夫人的身上。
太夫人倒是一派淡然,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不疾不缓地道:&ldo;你长兄是个稳重的,一切听凭他做主便是。且壶关那地方我们家也做熟了,不换也无甚要紧。&rdo;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将茶盏搁轻轻搁于案上,面色柔和地看着钟氏道:&ldo;你也莫要太急。不过是一个多与少的问题罢了,秦家也不少那几窑的砖。&rdo;
钟氏闻言,眼圈一下子便红了,微有些哽咽地道:&ldo;太君姑……&rdo;只说了这三个字,她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提了布帕来拭眼角。
这些天她日夜悬心,没有一个晚上能得安睡,便是为着此事。如今见太夫人竟对她和她的长兄如此信任,她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便松了下来,此时的情绪便有些激动,险些便当堂落泪了。
第152章牡丹匣
太夫人见状,便又和声安抚钟氏道:&ldo;瞧瞧你,这又是做什么?不过是家事而已,不必如此着紧的。&rdo;
钟氏亦知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拭干眼角,放下布帕点头道:&ldo;太君姑说得是,瞧我,说得好好儿的,也不知怎么了……&rdo;语罢便微有些赧然地垂了首:&ldo;太君姑莫要笑我才是。&rdo;
太夫人安抚地向她笑了笑,便又将茶盏端了起来,啜了一口,和声笑道:&ldo;今日这茶不错。&rdo;说着便看向了高老夫人,面上笑容慈蔼:&ldo;你说呢?&rdo;
高老夫人闻音知雅,亦不愿儿媳于众人面前失态,于是便笑道:&ldo;君姑真真会品茶,我却是个粗人,喝什么都一个味儿。&rdo;说着便笑了起来。
两个人说笑之间,堂上的气氛便也松泛了许多,唯林氏的神情有些发僵,掩饰地端起了茶盏,食不知味地也啜了一口茶。
秦素淡淡地扫了堂上诸人一眼,复又转开了视线。
此间情形,与她前世时一模一样。
她缓缓垂下头,抚弄着麻衣的袖摆,那素白的麻线条缕支楞,一如秦家此时处境,千头万绪,无从理清。
前世时,壶关窑亦是因出产不好,秦家一度想要关停的,可后来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仍旧将窑厂维持了下来,直到最后,这间窑厂成为了指证秦家谋逆的罪证。
秦素望着竹屏上经年不变的绣样,心底微茫。
若说这世事若棋,则秦家这颗棋子,此时正一步步地迈入死劫。而那执子之手,或许,便是那所谓不由人的命运吧。
她不怕与人为敌,却怕拗不过这命运的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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