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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一（第1页）

露地谷雨时节，村镇那条商铺街道还算热闹，乡镇里的人是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不到一个时辰熙熙攘攘的早市便安静了下来。

日头一晃便到了下午，半岁的周从霞又发烧的惊厥过去，家里无人，老二正好在乡镇上修葺房子，几个哥儿也早进了学校，柳荫抱着娃急的满头大汗，母亲叮嘱她先去村里离的近的诊所看看，她去县里找贤启，或许曾经经历过太多丧子之痛孩子夭折的事情了，一直静坐的母亲起身就往外走，她那金莲小脚哪里走的快，想着瞧瞧邻居有没有在家的能帮忙的，可这正是春忙挖那棉花地沟的时候，大家都忙着争糊口钱，家家户户都没人，就连那三两岁的孩童都被带到田地间玩蚯蚓去了。

母亲在路边捡着一粗木头枝当着杖，往镇上医院走去，走了几里地，才遇到个骑三轮自行车的卖货郎，哀求帮忙，那年份，总是有碰瓷欺骗抢劫越货之事，那卖货郎也不敢帮忙，母亲那小脚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一个不留神便跌扑过去，卖货郎反手就给推了出去。花布鞋上竟然印上了深深的血印，怕是那被压在脚心的断指脚磨破了皮，正巧遇到老二干完活骑车往家里回，他说总觉得眼皮跳的厉害，就想着早点回去，没想到出镇口的路上就看到母亲摔在地上，站在一旁的卖货郎一脸烦厌之气，嘴里骂着

“老太婆，不长眼。”

贤启上去就给人脸上轮了一拳，两人打了起来，正好两路过的人瞧见给拉开了，卖货郎说要拉着周贤启一起进县里的公安局好生评理，母亲在一旁好生解释，又急的不得了让老二赶紧回家看看孩子现在的情况，随后母亲也进了县里医院，只说是中暑，被包裹在金莲脚底板下的脚趾都磨烂了，上了药就被我接回来家里。

放学归来的周从飞，周从海竟是第一次见他们奶奶的金莲小脚，往年母亲总是那般含蓄从不在人前漏光脚，此刻脸色有些发窘，似乎是在抗拒这留在她身上抹不去的印记。

两个娃儿倒是粗心，只是好奇的问人的脚怎么能长这样。母亲只是解释道这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从小还是嫩骨头的时候将脚趾折断向下弯曲在一直缠着包裹起来时间久了那脚趾就长到脚底板的肉里去了，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而在家的等着心焦的柳荫找了住在那角落后面的人，那户人正好提前回家喝水来着，忙借了他手上还扶着的自行车把娃驮进了医院，好在孩子进医院后就醒了，打了屁股针，两人也已回家呆着了，事后，我同贤启给母亲好好上了一课，让她往后遇到这种急事，她在家守着，让家里人去办就可。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月余后，因着各地流窜着地痞流氓太多，从上到下又发了文件，厂里也发了通知说是协助上头，开始严打各种黑恶势力，小偷小摸的人。

空气中又显现出些紧张的气氛，那段日子，几乎每个人都被找去谈话，投票表决出最该受到惩罚的罪人，一下又给我拉扯到了前几年。所以每次填的时候，我都交的白纸，投到一推里也认不出谁未填。

这样过了几月，那邻里后道路边，住在泡红麻杆河边的壮年被带了铐子，说是流氓罪，他一个不到三十的骡夫，仗着自己念过几年书，长得好看，总是四处勾搭妇女，村里的老汉们对他深恶痛绝。

村镇里的老百姓也是如此认为，让他长点记性，往后少勾搭村里的小嫂子，可谁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情，还算和睦的村民开始互相推诿，到了后面几次，再填人的时候，大多数投票上都是白纸，而私底下的谈话更是三缄其口了。

这事刚过了一月有余，厂里安排值班，让我们沿着厂子围墙的边墙走，说是防火防盗。这日我正好值班，闲着没事，正好爬那江提坡子，这提坡也算是我爹，临死之前最后筑的了，我总觉得他灵魂在这窝着，没事就来抽支烟，自言自语几句，前几年日子好了，这半年的些许紧迫，我有些担忧。

那几年长江水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船造的不好，还是容易出事故，总是会飘下些大肥料袋子装的水果，布料衣服，所以偶尔还是有些特别穷困的人家闲空的时候，砍点柴火，在上江里来捞货，人还是不少。

这一次突然江水的窝子边飘了个大黑皮袋子，那样大的黑皮袋子，打捞上来的几人，一瞧这体积和装着的袋子，都知道里面应该会有好东西，指不定能有几身好衣服。

我这人才刚坐那坡上看着江面，就瞧着那好几个老汉，拉上来这个大货。人都爱凑热闹，何况闲着无趣，万一能看点稀奇货长长眼，原先就有在这江中捞到过女人成袋的内衣，那款式新鲜，好些人还买了去，我忙站起身凑到江堤岸边下去，顺带这热闹的稀奇事还能放松一下心情。

“哟，大爷们，这是捞了大货啊，怕不是好些衣服，水果呢”

那几个老汉，见我靠近，还以为要打点秋风分杯羹，来个见者有份，那拿着钩子的蓝衣服大爷一边扯开这木棍上的铁钩，一边对着我忙说道。

“我们这好几个人，你这看看行，没得份啊”

那时候人人都紧巴巴的几口饭吃，水果那是好东西，这一大袋可天降好物。

我干巴巴笑几声：“不要你们的。”

谁知靠近就闻到一股子酸腐味。另一边搭手的老汉嘀咕道，怕不真的是有肉，就是没得啥子用了。那肥料袋子一拉开，居然是具泡发了的尸体，那臭味是恶性冲鼻，瞬间占满了你的五脏六腑鼻腔毛孔里，那味道简直印入灵魂般的恶臭，像是泡在旱厕里的死鱼死猪无比腥臭的腐蚀味。

我连忙从兜里掏出母亲绣的擦汗巾，捂住鼻子，几个老汉离得近，早就跑开几米吐了起来，我虽读书多，视力均是极好，一眼就看到哪个泡发的脖子上还挂着的木牌子，心中暗自嘀咕

“是那个卖货郎的。”

瞧上几眼后，跟几个老汉说赶紧去派出所报警，转身就往厂里院墙边走，同另一个值班的打个招呼，骑着自行车就往家里赶。

傍晚的霞光拉的我影子老长，我快速蹬着车就往家里骑。耳边的蛐蛐声格外吵人，那闷热的风还夹杂着鼻腔里残留的腐尸味，让我感受到了一阵阵窒息般。骑车到了门前，扔下自行车，我就进了屋。

屋内，堂屋的四方桌子上，母亲还在吃饭，贤启今日没活，也在喂饭给从霞，两个儿子在边吃边追边打，见我回来，都老实都坐那桌边长条凳上了。

叶萍见我回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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