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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粗布被面摩擦着布褥,&ldo;擦擦&rdo;地响着。
&ldo;女郎醒了么?&rdo;帐外蓦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随着话音,布帐被一只纤白的手轻轻掀起,一张清秀可人的笑脸,呈现在秦素的眼前。
秦素藏在被中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微微一张。
锦绣?
林氏最信重的使女之一‐‐锦绣,竟守候在她的床前。
&ldo;原来女郎真的醒了。&rdo;锦绣笑着道,轻柔甜美的话语声像是含了蜜,直要化去人的耳朵。
秦素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细细打量。
锦绣的人亦如她的声音,甜美清秀,笑意宛然。微尖的下巴,秀丽的长眉,双眸弯弯带笑,颊边两个梨涡,穿着一身粗布素服,双平髻上只插了一根木钗。
这是年轻些的锦绣,容色已具,却还不曾生出后来的袅娜风情。
前世时,林氏将她派到秦素身边,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在秦素身边安插一个耳目。
可是,包括林氏在内的所有人皆不曾想到,锦绣最后竟做出了那样令人尴尬之事,险些带累到了林氏头上,而锦绣自己的下场……
秦素收拢了心神,不再往下想。
&ldo;你是何人?&rdo;她盯着锦绣问道,语声里含着晨起时的娇慵,略有些嘶哑。
她在田庄生活了五年,自是不认识林氏身边的阿猫阿狗。问罢了话,她也不待锦绣回答,便又转首四顾:&ldo;阿栗呢?她去了哪里?&rdo;
锦绣款款行了一礼,抬手去卷帐幔,语声轻柔:&ldo;女郎,我是锦绣,是夫人派我来服侍女郎的,往后便任由女郎差遣。阿栗去库房领物,即刻便回。&rdo;停了停,又弯了眼睛看秦素:&ldo;女郎可要起榻?&rdo;
温温柔柔的语气,甜美秀气的长相,这样的锦绣,实在极易予人好感。
秦素轻轻&ldo;嗯&rdo;了一声,自榻上坐了起来,锦绣便过来替她着衣。
锦绣今年已满十四,正是娇花一般的年纪,纤长的手指若春葱一般,指间托着一件烟青色绣樱糙纹软罗内衫,那细腻的罗纬映着晨光,泛出柔和的光泽。
秦素瞥眼看去,脸色陡地一沉。
&ldo;等一等。&rdo;她抬手挡住了欲替她着衣的锦绣,眸光冷肃,指了指她手里的软罗内衫:&ldo;我服斩衰,何以着罗素?&rdo;
她的声音不见起伏,眼神里的冷却有若实质。
斩衰为重丧之首,锦绣却捧出了罗衣,林氏这是要给她下马威么?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偏要在最重要的孝道上做文章,林氏还是没放弃在太夫人面前抹黑她的意图。
看起来,她回来的声势有些大了,竟大到了让林氏无法忍受的地步。
借薛二郎张势,她果然没做错。
锦绣万没料到秦素突然变了脸,辞锋竟然颇利。她脸色僵了僵,眸光微闪,旋即退后躬身,诚惶诚恐地道:&ldo;女郎息怒,我拿错了衣,这就去换。&rdo;
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利索地折起罗衣,行至一旁开了箱笼翻拣,不一时,便捧着一件纯白粗麻内衫走过来,双手奉至秦素眼前。
秦素审视地看了看那衣裳,又看了看锦绣,方点头道:&ldo;这件不错了。&rdo;
锦绣连忙上前,殷勤地替秦素着好衣衫,一面又有些感叹地道:&ldo;女郎皮肤娇嫩,这粗麻衣贴体硌着,恐是会疼的。&rdo;
秦素侧首望着她,心中无比讥诮。
此事前世并未发生,然而用意却与发生过的一样明显,锦绣还真是尽责得很。
或许,林氏是真的比她以为的,还要笨,而这锦绣白白生得一副聪明模样,看起来也和她的主子不分伯仲。
秦素举步往妆台前行去,似是根本没听见锦绣的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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