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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怎么一个苦字了得(第1页)

冷雪枫本来睡得沉沉得,突然觉得脸上痒了起来,她条件反射般的伸手去抓,哪知道越抓越痒,终于,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一片漆黑……

不知怎么的,她感觉自己面前有一根粗粗的绳子一样的但又软的东,以为是蛇,她拼命想甩开,听得有女声叫:“哎哟,痛死我了!”

“怎么着?怎么着?不是娃真得要保不住了吧?”

雪里二在一旁紧张道,他媳妇肚子里这胎怀上就不一样——开始还以为是儿子,肯定不同。可西庄的陆大牙说了,他命里无子,生了三丫头,连他爹娘都认命了。你说这生不出来可以怪他,命里无子,这能怪谁?当然只能怪命不好!媳妇白秀英怀上老四后,反应一点不一样,他心里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盼头的,总觉得自己命可能不一样了呢?

可陆大牙直摇头:“你就是命中无子,你媳妇要是生了带把的,那也不可能是你的种!”

雪里二一米八几的大个,恨得要拿锹铲他,陆大牙却丝毫不慌。雪里二只好怏怏得放下——能怎么着,面前这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铁口直断,轻易不开口,开口准海了去了!雪里二是跟着陆大牙后面凑过多少回热闹的人了,哪里能不信?只是想要儿子的期望值太高了,总有点侥幸心理。其他人包括他的老父母,早都认定不挣扎了!

雪里二的老婆叫白秀英,一场战乱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跟雪里二是逃难路上结识的,雪里二前头有个哥哥,叫雪里男,下头有个弟弟,叫雪里号,嗯,雪山洪起名字时是真随意,然后一头一尾的也随意的报销在战争中了,只剩这个独的。两儿死后都是偷偷就地埋的,战后回村,想请人把两儿子遗骨给拾回来,但就是找不到原来那坟坑了,只能在祖坟堆里又立了衣冠冢。这不少见,村里因逃战乱有死人的,情况类似他们家的多了去了,有好多人家都绝户了!

雪山洪和老伴肖美娘都放平心态了,既然都是命,以后留一个丫头招赘吧,死前有人孝顺,死后有人摔盆子就行了。这才解放几年啊,能活下来都是命大,老话不是说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们和老二两口子,那么多难都活下来了,以后不会差的!你还真别说,这一家人心态是真乐观!

关键是儿媳妇白秀英也这么想,都怀了,不是儿子也得生啊!就是吧,都五个多月了,这肚子里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见肚子大,不见娃动。想到以前听说的,肚子里长东西的故事。白秀英也是慌乱的,找了镇上的大夫看过,说是有娃,不过命弱,不一定能活下来,问他们要不要保胎。想想家里兜里都干干净净的,白秀英叹口气后没事人一样的跟村里人一起回去了。路上又巧合碰到了陆大牙,白秀英突然道:

“大爷,我这肚子里真是闺女?”

陆大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再看了她一眼,低头又掐了掐手指:“哟,你这闺女不一般啊!”

白秀英紧张起来:“怎么不一般?是死是活?”

陆大牙深深看了她一眼,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大夫都不知道的事,你来问我?”

想套路他?

白秀英眉一皱,脸一低,身子直接低了下去,行了个礼道:“大爷,不是我要耍心眼子!实在是镇上的大夫说的太吓人了,肚子里这块肉,都五个月了,就没动过!”

她抬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低头道歉:“是我的不是,我这跟您道歉!”说罢拉着旁边看热闹的同村婶子一起回去。婶子才知道她的情况,不免同情她。女人生孩子本就是挣命一样,这肚子里的,还没长大呢就没了,可这女人怎么弄呢?生是生不下了,那不是只能跟着一道去了?想想张桂兰就打了个哆嗦,不能生儿子就够可怜了,这偏肚子里怀了个死胎,还要带着亲娘一起去!英子这——怎么一个“苦”字了得啊!

陆大牙倒是不气了,看着白秀英的背影道:”生得下就是个好的,生不下就是个死的!“

他只能说这么多了,再多,他得多拉几天肚子哩!

白秀英茫然的看着张桂兰:”婶,陆大仙刚才是说生得下来就是个好的、生不下来就是个死的?“

张桂兰啐了一口:”是这话没错,可这话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她拉过白秀英的手道:”英啊,咱别急,回头啊,咱再到县里去看看去,这孩子要是真没命了,怎么的,咱也得把大人命保下来呀!”

白秀英却还在想那句”生得下来就是好的“,不免有些心动道:“也许能生下来呢?!”

反正去城里是没指望的,镇上的大夫就那么高医术,城里大夫医术可能高明些,问题是他们家真没钱!应该说,整个林家庄能做承担起这种费用的真没几家。她反正是不愿意的,雪里二都被铁口断过说命中无子了,就算娶续费弦,她那几个姑娘都大些了,老三都四岁了,挨打都知道还手的人了,她怕什么?公婆为了挑个好的给雪里二养老也不会由着后来的虐待她娃的!这么一想,白秀英就舒爽多了——生死看淡,不就下个蛋生个崽吗!

她回去把老大夫和陆大牙的话都跟公婆、雪里二讲了,后面一家人也都平常了。该下田下田,该吃吃该喝喝,白秀英还长了些肉呢。

眼看着这都七个多月了,白秀英肚子跟个锅底卡在那一样,还是不见丝毫动静。张桂兰跟其他人都同情的看着白秀英一家。白秀英却管不得,她肚子痛呀!雪里二将她扶回家后,带着三个闺女就围在老婆床边上。唉,虽然本来也穷,但没被鬼子扫荡过时,家里还是有点家资的,如今呢,可真就是家徒四壁了!一人也就两套衣服,三丫多一套,不过,老四要生下来,估计就两套了!

可老四到底能不能活——

“动了!”

三丫叫道:“娘肚皮上有个小肉球!”

雪枫听着外面有人讲话,急着想看看是谁,奈何怎么都见不到光,忍不住捶了下手里的带子,这个她确定不是绳子不是蛇了!

外面人哎哟一声又叫了起来,就听男声道:“哎呀我的妈呀,媳妇!媳妇!老四是活的!老四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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