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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俗务缠身(第1页)

偏将军廖化要出任主簿之职,第二天立马成了南郡城大街小巷的新闻。

对于这个非常意外的选择,荆州政界军界议论纷纷,褒贬不一。有论者说君侯任人唯亲,这个半文盲也能当主簿。又有论者说廖化对糜太守有恩,糜太守作为汉中王世子的亲舅舅,这是他大力推荐的结果。甚至还有莫名其妙的绯闻说,君侯拒绝了孙权的提亲,是不是有意招廖化为婿,果真如此,当真是鲜花配牛粪,气死碧眼儿。

说廖化对糜芳有恩,这倒是不假,而且是救命之恩。糜芳、廖化虽然均跟随汉中王多年,但是在糜芳眼里,原先并看不上廖化这个关羽的马前卒。二人身份差的很远,而且也无工作交集。当年曹操征战荆州,刘琮、蔡瑁不战而降,曹操率领虎豹骑追击汉中王于当阳长板。当时君侯只身赴江夏求救,廖化则在前军保护君侯的家属。前军并未受到虎豹骑的冲击,廖化见虎豹骑铺天盖地而来,赶紧安营扎寨,收拢残兵,并向北搜寻救援。正巧遇见曹将张合追击糜芳,糜芳本身就武艺平平,身材胖的连坐骑都快累惨了,哪里抵得住五子良将张合的武艺,身上中了好几枪,眼看就要交待。廖化斜刺里杀出,凭借箭法出众,敌我交织在一起,场面又混乱,连放冷箭,张合身上连中三箭,虽然只是皮肉之伤,受伤不重,但是大骇退去,廖化于是救下了糜芳。

但是历史哪记得住小人物,长坂坡成就了大喝断流的张翼德,成就了七进七出的赵子龙。但是廖元俭三箭救下小舅爷,却只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是糜芳却非常感恩,对这个救命恩人,从此引为知己。而廖化知道他的身份,结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么多年两人就处为好友。

好友进位中枢,糜芳最是高兴,免不了觥筹交错,与廖化、傅士仁热烈庆祝一番。

酒至三巡,糜芳的舌头都大了,神秘秘的附耳跟廖化说:“有传闻说,兄弟有可能成为君侯的乘龙快婿?”

廖化连连摆手:“大哥不可瞎说,绝无可能,我只是君侯的马前卒,想都不敢想。”

“我也觉得不可能,君侯连孙权之子都看不上,能看上你?”

糜芳意识到自己可能伤害了兄弟的自尊心。赶紧敬酒一杯,看到廖化不以为意,心放下来。

“哪天一定给兄弟介绍个二乔一样的美人做妻。”糜芳拍着胸脯说。

他突然抓住廖化的手,小声说:“哥哥有事相求,你可不能驳我的面子。”

廖化也知道举荐这么大的忙,不能白帮。糜太守本身就是商人出身,没好处的买卖他是不做的。

“自己人,兄长请说。”

“你知道我在江水上有船队,将蜀锦运至江东,将犀角、象牙、楚玉等稀罕物运到西川、东川。”

荆州早有传闻说小舅爷私下利用南郡天然商业中心的位置做生意,这回从他口中证实了。不过当时没有公务员不能经商的规则底线,只要不影响工作,君侯即使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均输校尉有报君侯,兄弟要想办法帮我遮掩过去。”

廖化恍然大悟,原来关节在这呢。

古代重农抑商,鼓励老百姓种粮食作物,而不是从事手工业商业。但是任何一个时代,手工业商业都是消灭不了的,正是因为吃饱穿暖后人就会有不同的需求。汉末天下大乱,但是手工业、商业却异常的繁荣,因为各地军阀诸侯,都需要通过商业来创造税收,以资军饷,只要能解决税源财政问题,老百姓只要交税干什么都行,此后诸葛治理蜀国时,蜀锦的出口就是国家的重要税源之一。刘表为荆州牧治理荆州时,就非常懂这个道理,充分的利用荆州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和南郡的天然良港,水运四通八达,商业异常繁荣。刘表则在南郡设置均输官,按照运输的商品数量质量来收取税收,此后又设立均输校尉,将商业税收直接部分收为军资。因此南郡的均输税归郡均输官和军队中的均输校尉共管,但凡货物靠岸,除去粮食、盐铁等战略物资,其他均要收取均输税。

均输官为汉所设制度,原本是为了管理贡品,各地应纳输于朝廷的,皆令纳其地出产多的,按当时当地价格交钱,朝廷在合宜的地方收买。以价代物,便于远方贡输。但是汉末各地政府已经没有人力和精力进行这么复杂的操作,纳贡制度也形同虚设,因此演变成了个纯征收交易税的官员。

原来糜太守要他帮的忙,就是少交均输税。南郡官员行政事务都向潘濬汇报,那么他找潘濬的事,也是同样的事。

廖化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均输税的征收本来就极不规范,而且主要是郡均输官负责查处和清点货物,均输校尉只有查点、巡逻、防止走私漏税之权,并不负责到港后具体的计算。郡均输官将应收税款报于均输校尉,均输校尉再将部分税款运至军中即可。

这事应该不难办,而且不用负太大责任,如果出了问题,就推到潘濬身上,说他管理不严就行了。

找好了垫脚石,想好了退路,廖化大方的应承下来。

这个问题君侯本身也不关注,南郡港每年经手的货物大概都有个定量,只要每年均输校尉将大概数量的税款收到军中,君侯就不会多问。

糜芳大喜:“兄弟见事明白,以后必成大器。”

酒一落肚,廖化就把君侯“不要有私心”的叮嘱忘了个干净。

走马上任主簿后,廖化才发现可真是个苦活累活。

君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既是统领荆州六部的前将军,又是实际上的荆州刺史,管着南郡、武陵、零陵三郡还有新设置的西长沙郡。每天纸片般的书信飞到将军府,件件都要回复。有郡太守、郡尉请示调粮、征兵、征税、赈灾、处理跟少数民族关系的,还有要求批准任免官吏、弹劾、褒奖、增设编制的,年底还要派特使考察考评官员。荆州军六部校尉和公安督请求调拨粮草、军饷、移防、换防的,制造兵器战船的、将校奖惩的、退休安置的。事无巨细,都要上报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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