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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我们哪里放三天？送他七斗粟米才准我们白天放，每天晚上你们不在暗地里放吗？”右峪的人辩解。

苻坚即刻派人找社长，好一阵侍卫才牵个曲背伛腰的老头走来，对着苻坚叩头。

苻坚问：“你当社长多久了？”

老头含混不清地说：“我……我记不清，从小……小，人家就推了我，一直……直当。”

苻坚说：“你想过给左山峪和右山峪的人好好分水吗？”

“我想……想不出主意，只有让他们打……打起来了报官。”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社长。不过，你得负责把这次打斗死去的人安葬好，还给每个受伤的人送去两斗粟米，让他们养伤。否则，将你的家产全数充官。”说过这话，苻坚不再理那老头，顺手指两名侍卫说，“你们暂时在这里管水，一替一换轮流给左右两峪放，不偏任何一方。”

回到后宫，苻坚还在沉思凤凰台的事。苟皇后在旁边坐着，不便说话。

苻坚说：“不必说了，你要说的我知道。那宫女才十一二岁吧，给她点银子，让她回家看看她父亲，别的没办法。”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夜明星　十四

由于已经知道始平的变化，当王猛返回长安的时候　苻坚不再向王猛询问始平的事，一开口就说了自己在凤凰台的经历，特别强调了老头子社长让他恶心的感觉。

“那样的人怎么办事？”苻坚说，“凤凰台近在京郊，局面尚且如此，国家这么大，偏远地方还不知何等难堪？所以，我要与景略拟订一个修明内政的大计。”

王猛很兴奋，他觉得天王苻坚抓住的是治国根本。便说：“陛下，关中混乱由来已久。您所见的老头不是说他从小就作社长，记不清作了多久吗？估计他那社长可能还是西晋朝留下的。西晋平蜀以后，曾经对关内的吏治稍作整顿，西晋崩溃，直至而今，从来无人过问此事。官员只知要赋税要劳役，却不顾小民疾苦。百姓万一有点行为违规，当权的就派兵*，这已经成了惯例。要不是陛下您亲自视察，凤凰台山民这次必定又遭屠戮之苦。所以，您说需要修明内政的大计，小臣十分拥护。”

苻坚说：“我看就从整饰吏治开始，首先裁汰像那老头社长一般的冗员。”

王猛说：“陛下不是希望有修明内政的大计吗？还是拟订一个施政总纲吧。”

君臣两人意见相似，经过一番热议，他们商定了八条施政纲领。按照现代人说话力求简省的原则，我们管它叫苻八条好了。那具体的条款是：举异才，修废职，课农桑，恤困穷，礼百神，立学校，旌节义，继绝世。

要打断一下，不知什么缘故，有些人对诸如自称天父第二子的洪天王洪秀全签发的“天朝田亩制度”一类“纲领”做过不少分析，却似乎没有谁注意过苻坚的八条，这实在有点古怪。苻八条在史册上明明白白载着，要是用今天的话，它可以这样说：选拔优秀人才，整顿政府部门职能，督导农业生产，救助穷苦人群，宗教信仰自由，兴办学校，表彰守节尽义男女，给断了后代的人家续嗣。

这个白活解说大概没有弄错原意。例如，把“礼百神”说成“宗教信仰自由”错了没有？没错。西晋时期，居住在中原地区的少数民族成员，大致已占总人口的一半。各个族群敬仰的神祗不会完全一致。政策来个“礼百神”，你想求佛的去拜佛，想成仙的去修道，一概尊重，不就宗教信仰自由了吗？“旌节义”“继绝世”两条起什么作用，何需那么强调？须知那是一个战乱频繁，人民颠沛流离而且人口大量减少的时期，“旌节义”至少能促进家庭结构稳定，只有刻意寻求“*”的男女，日子恐怕不太顺心；“继绝世”则会招来流散人口——秦国那儿还保留着咱先人的户籍呢，何不归去来兮？

订好了苻八条，苻坚微笑着向王猛说：“百姓会满意吗？”

“陛下，只要认真执行，百姓一定满意。”王猛信心满满地回答。他多年生活在民间，熟悉老百姓的要求。

果然，照着八条行政，各地反应良好，“秦民大悦”。

可惜天公不作美，苻坚做天王的第二年，秦国大旱，农田普遍歉收。村庄里到处有人长吁短叹，饥饿的危险威胁着秦国居民。

“怎么办呢？”苻坚反复思索对策：夏禹不是遭遇九年水灾，商汤不是受过七年旱灾么，他们怎么度过了？回到皇宫，苟皇后带一群嫔妃迎接，很快让御厨摆出晚宴，请他享用。苻坚低头看看丰盛的菜肴，抬头看看盛装的苟皇后和打扮俏丽的嫔妃们，觉得食物的芳香和后宫的秀色着实让自己沉醉，不过，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即用餐。

苟皇后说：“陛下，是不是让乐工奏乐助兴？臣妾命人让他们进来。”

苻坚摆手说：“不必，这已经够多了。”

第二天清晨，苻坚就要离开皇宫，苟皇后心事重重。她不知天王昨夜为何不像日前那么温存，一向来，天王对她都宠爱有加的。还好，这时天王挨近过来，握住她纤柔的手说：“各地大旱，从现在起，皇宫里撤乐减膳，降低伙食标准。你要带个头，脱去锦绣罗纨，只穿布服，能做到吗？”

“啊，为这个呀！”苟皇后的疑虑烟消云散，连忙含羞点头，“臣妾一定遵命。”

刹时间，从皇后起，宫人们全都布衣布裙，打扮如同村姑。机灵的女子们从天王眼里看出了一个秘密，目下这种装束才是天王的最爱。

同日，苻坚在朝堂发布诏令：今年天旱，停止例行秋季练兵，百姓设法秋种救灾。所有闲置的山林水泽向平民敞开，山林水泽之利公私分成。各村各里居民都可按规定定期上山采摘、放牧、狩猎，采矿，冶炼，下泽捕捞水产。用橡实柿栗，兔鹿野猪，鱼鳖蚌虾之类补足食用。

历史上说，这叫“休兵养民，开山泽之利”。诏令传达下来，仿佛及时雨。村边路口，人们欢呼不断。那年，秦国虽然大旱，却没有造成灾荒。

黑夜明星　十五

可是，皇亲国戚和功臣*们对苻坚这些新政并不买账，他们不满苻八条，对推行新政的王猛一直厌恨。他们在想，你皇宫里搞的那套是不是要我们照办？要照办岂不让我们挨憋，须知我们这号人是潇洒惯了的！你施行的那八条害得我多少知冷知热的亲信丢了官，新提拔的嫩头青们是帮什么东西！特别是，王猛那小子凭什么越来越走红，越来越权大？他和我们可是八竿子搭不上边！

这些人不碰在一起还好，仅仅各人闭在官邸生闷气；倘若碰上了知交老友，你一言我一语，那就像翻江倒海，恨不得生吞了王猛，掀倒了朝纲，好让他们老资格重来掌权。

这一天，几个老友见面了，大家正出恶气呢，恰巧王猛路过。

“喂，王家那小子！”出面的又是樊世。王猛英俊魁梧，樊世称他“小子”，自然不是指的个头。那一是说他年纪轻，他打听过，王猛当时还不到三十六岁，再呢，就是对他轻视。

王猛侧过脸望一下，问：“什么事？”

“世界就这么反常，我们耕耘，你来收获？”樊世的话说得尖刻，他的老友们目光也凌厉。

“噢，我不仅要您耕耘，还想请您屠宰烹饪呢！”王猛反唇相讥，不过，他没想和樊世完全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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