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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公公走好。奴才们恭送。”

不到半柱香的时光；安太监怒气冲冲地赶回厨房。他满脸通红；左脸肿胀一片；大概挨了嘴巴的结果。他进了厨房；二话没说；先劈头盖脸给领班几个大巴掌。虽然领班不停地赔罪加辩解；大乱子已经造成。我觉得安太监在审问时几次用眼光溜我。我依旧低头擦地；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膛里穿过喉咙；跳到外边。

没有查出什么证据；事情只好没有结果就收场。

哈；居然给我瞒过去了。我到底年纪小；大大地松口气；就把这件事扔到脑后边。几天以后；安太监又来指名要冰糖荔枝；给刘娘娘送去。御厨房的领班当然得亲自动手。我等他一切都整备好；到外屋去请安太监的时候；一步就窜上去；揭开盘盖；就要往里投放屎壳蟑螂。两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抓起我举在空中。我只好两腿乱蹬。

“果然是你这个杂种！”我回头看见领班怒气冲冲的狗脸；　“这回可不能太便宜了你。”

“谋害刘娘娘；这可是杀头的罪。”领班后面站着安太监；他满脸的奸笑；”来人呐；把她拖到刑事房慢慢地收拾。”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回假死人进冷宫（下）

到了刑事房；安太监的脸色马上变得恶狠狠；　“早就想整整你；你自己送死上门；可就怨不了谁啦。”他回头对用刑太监说；　“这杂种谋害刘娘娘；先重打四十大板再说。”

四十大板连大人都受不了；而我呢还没有满十岁？可是我居然挺下来了。虽然鲜血满屁股满身；我咬牙忍着刺骨的疼痛；抬起头愤恨地瞪了安奸人一眼。他看见我的神情；突然觉得有点心里发慌。他当然知道我是什么人。早就想找机会干掉我；现在应当是个好机会。不过大概不能由自己动手。安奸人回头对用刑的太监说；　“这狗杂种的心里怀着谋反的意图；给我继续用刑。”他对用刑太监使个眼色；宣布要赶去东宫回刘娘娘的话。安奸人就摇摇摆摆地离开；让别人整死我。

第二次的四十大板打得我死去活来。我痛得双手捏紧拳头；拼命往地下按。用刑的太监说；　“死了可别怨我。这是安公公的吩咐。你死了上阎王殿向他讨回你的命吧。”我本来痛得根本不应当听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捏着的右手拳头越来越热；热气顺着手臂往上流通筋脉；在全身运转几遍。原来痛得真想马上死掉；现在居然不痛了；反而有种酥酥麻麻的舒服感。我人小机灵大；装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第二个四十大板打完；累得太监直喘气。他自言自语地说；　“这么个小丫头；四十大板加四十大板；就是八十大板。大人都活不成；别说她啦。”他走过来试探我的呼吸。我闭着眼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赶紧摒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他直起身子；大声喊；　“小拴子；小顺子。”我从眼缝里看见两个半大不小的太监进屋；一进门先弯腰。　“把死尸抬到后门宫外的停尸场。快点；别让死人臭了后宫。”小太监们齐声说；　“遵命。”其中个子稍微高点的一个；大概是小拴子；他命令第二个；　“小顺子。去；把她的裤子拉上。”　小顺子皱着眉头过来拉裤子。可能鲜血满屁股；实在不好看；他大概没有胃口仔细瞧；就匆匆忙忙拉上裤子。裤子碰上伤口；又痛起来；我只好咬紧牙关；攥紧拳头；继续装死。右手的热气开始往屁股的伤口流去；一忽而；我的伤口就不痛了

他们笨手笨脚地把我抬出刑事房；然后把我翻过身朝地；这样他们就架着我的胳肢窝；把我向着后宫门拖出去。我的脸朝下；可以轻松地呼吸；眼睛也不必老闭着装死了。

他们拖着我；朝宫廷的后门方向拖了一段。小顺子喘着气说；　“这么热的天；要拖的死人又这么重。拖到停尸场还远着呢。”小拴子哼了一声；　“使点儿劲儿。没有吃饭吗？”小顺子抱怨起来；　“吃这么少；和没有吃饭差不多。”嘴里说着；小顺子手下开始松开。他这一偷懒不要紧；小拴子可就倒霉啦。两个人架着我；一齐往前拖；要一齐吃劲。小拴子现在等于一个人拖两个人；你想他难受不难受？

他咬牙拖了几步；大概也受不了这么个累赘；小拴儿子喘着；很不耐烦地说；　“那你看怎么办？”小顺子先没有回答；多半在想诡计。最后小顺子突然高兴起来；　“有了。从这儿右拐；才十几步；就是冷宫废院。打我进宫；从来没有谁上那里去过。我听老辈的太监说；此地从前死过人；后来就荒废下来；没有人再过问。听说半夜还闹鬼呢。”

我听说有鬼；忍不住寒毛直竖。不过现在太阳正红红的晒着我；大概鬼在睡午觉吧。他们往右拐；继续拖着我走了一段；终于拖到冷宫的废院子。他们一齐松手；我就啪啦掉在地上。我当然装死不动。小拴子有点不放心；　“就这么着撂在院子里；成吗？”小顺子仿佛很有主意；　“没关系；这里特别荒凉。”脚步声音踢踏踢踏；越来越远；终于消失。

我不知道小拴子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只好仍然躺在地上装着。屁股一点儿都不痛了；院子里许多树；遮得阴凉舒服。我不知道是困；还是昏厥；就此迷迷糊糊过去了。

在睡梦中我仿佛感到地狱里见过的白脸官员在摸我。*；我嗯嗯两声起来。摸我的手用点劲；开始摇晃我。

第五回仙树的奇迹（上）

我终于挣开了眼睛。我先看到摇晃我的手；那是双女人的手；还算细皮嫩肉；当然不年轻了。我再往上看；她的脸我可不敢夸奖。这是个老太太；满脸的皱纹；皮肤发黑发焦；而且特别干瘦枯萎。她穿得很破旧；总算比我干净许多。我眨巴着眼睛；　“你是谁？”

老太太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虽然长得一点也不漂亮；简直是又老又丑；我能感觉到她有股高贵的气质；更有种亲切感。我再问一遍；　“你到底是谁？”老太太继续摇头；张嘴咦哑几声；却说不出话来。她原来是个哑巴。我看她不能说话；光会一直摇头。

“我明白了；你是哑巴；而且和我一样；也没有名字。”遇见个老哑巴；人看来挺和气；我说话当然没有人无礼地打断。我突然有了兴致；就详详细细地讲起自己的身世。哑婆婆耐心很好；一边听；一边点头。我现在决定叫她哑婆婆；因为她给我的印象就是个和气可亲的婆婆。

我从张宫人的小房间；一直讲到厨房的屎壳郎。当我说到往刘娘娘的荔枝点心盘里扔死蟑螂的时候；哑婆婆笑了起来。她一笑；人就变得漂亮。不；漂亮这话不合适；人变得比较好看。　我没有说关于阎王殿和刘娘娘那段。阎王殿的事太奇怪；大概没有人会信；有时我自己都觉得可能是做梦。

讲到刑事房挨那八十大板这一段的时候；我才想起我的屁股。哑婆婆也注意到了。她伸出手来摸我的大腿。我没有感到痛；就摇摇头。哑婆婆满脸是疑问和不安；她伸手帮我脱下裤子；她变得更惊奇。我伸左手摸摸自己的屁股；光溜溜的；什么伤口都没有！

哑婆婆微笑着摇头；仿佛对我的淘气和编故事感到好笑。我有点不好意思；伸出右手看。右手仍旧是鸡爪子。我用力想掰开手指；当然是白费劲。我想催动身体里的热气；却什么也没有。

哑婆婆拉着我站起来。她走得不慢；很快带我到她的寝室。地方挺大；家具虽然破旧；收拾得干干净净。哑婆婆拿些收藏的旧被褥；在一张竹躺椅上铺开。我明白那就是我的床。

我到现在快十岁了；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是我能记事儿起；最快乐；最安定的时光。首先是很容易地解决了吃饭问题。有人每天按时送三餐给哑婆婆。来人很讨厌这个院子；送吃的从来不进院门；饭盒就放在门廊下。哑婆婆吃完以后；洗干净；也放回门廊的老地方。哑婆婆吃不多；剩下的我就老老实实全部收下。另外；院子里有的是四季果树。光吃树上的果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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