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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为什么我这样肯定,”公爵显然想做更正,突然又接着说,“因为那时的人(我向您起誓,这一点总是使我感到惊讶)完全似乎不像现在我们这样的人,不是现在,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种族,而似乎是另一个种族……那时人们似乎只有一种思想,而现在人们比较神经质,头脑比较发达,感觉比较敏锐,似乎一下子有两种、三种思想……现在的人想得比较宽广——我敢起誓,这就妨碍他成为过去时代那样的单纯的人……我……我刚才说的纯粹是这个意思,”而不是……”
“我明白,因为您是因为天真幼稚而不同意我,现在又因为天真幼稚而拼命来安慰我,哈哈!您完全是个孩子,公爵。但是我发现,您老是把我看做像……像一只陶瓷杯……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会生气。不论怎么说,我们的谈话结果很可笑;您有时候完全是个孩子,公爵。不过,您要知道,我也许希望做一个比奥斯特曼更好一点的人;为了奥斯特曼可不值得死而复生……不过,我知道,我应当尽快死去,否则我自己……别管我。再见!嗯,好吧,嗯,您得亲自对我说,喏,照您看来,怎么,我怎么死最好?……也就是说,死得尽可能……高尚?嗯,说吧!”
“从我们旁边从容而过,原谅我们享有幸福!”公爵轻轻地说。
“哈-哈-哈!我就料到是这样已我等着听到的一定是这一类话!但是您……但是您……算了,算了!真是些善于辞令的人啊!再见!再见。”
关于叶潘钦家别墅里要举行晚会,等候别洛孔斯卡娅光临,瓦尔瓦拉·阿尔达利翁诺夫娜完全确切地告诉了哥哥;正是在这天晚上要等候客人;但是对这件事她表达得又比应该的那样急躁了些。确实,事情安排得过于仓促,甚至还带有几分完全不必要的激动不安,这正是因为在这个家庭里“一切都不像人家那样做法。”这一切可以用以下两点来解释:“不愿再怀疑的”叶莉扎维塔·普罗科菲耶夫娜急不可耐了;父母的两颗心都在为爱女的幸福热烈而跳动。加上别洛孔斯卡娅真的很快就要离开;因为她的庇护确实在上流社会举足轻重,因为他们指望她将会赏识公爵,因而也寄希望于“上流社会”能直接从神通广大的“老太婆”那里接纳阿格拉娅的未婚夫,因此,如果在这件事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在这样的庇护下也就会觉得不那么奇怪了。全部问题在于,父母自己怎么也不能决断:“整个这一件享有没有奇怪的地方?又究竟奇怪到什么程度?还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在目前这个关头,由于阿格拉娅的缘故,还什么都不能做出最后决定,有权威、有资格的人士友好和坦率的意见就很适用,无论怎么样,或迟或早,总该把公爵引入他对之没有丝毫概念的上流社会。简言之,他们打算让他“亮相”。不过晚会安排得很简单;等候在这里的仅仅是“家庭的朋友”,最少数的一些人。除了别洛孔斯卡娅,大家还等候一位夫人,是一位相当显要的达官贵人的妻子。年轻人中几乎就叶甫盖尼·帕夫洛维奇一个人,他要陪同别洛孔斯卡娅到来。
别洛孔斯卡娅要来的事,公爵还是在晚会前三天就已听说了;但只是上一天才知道要举行晚会。当然,他发觉了这一家成员忙忙碌碌的样子,根据某些暗示和跟他谈话时忧心忡忡的神情,他甚至领悟到,他们怕他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但是,叶潘钦家似乎每一个人都有这么一种概念,认为他缺少心眼,他自己是怎么也猜不到他们在为他非常担心。因此,大家望着他,内心里甚为苦恼。不过,他也确实几乎没有把面临的这件事看得那么重要;他牵记的完全是另一回事:阿格拉娅一小时比一小时变得越来越任性,越来越忧郁,这使他很伤心。当他知道大家也在等叶甫盖厄·帕夫洛维奇时,他非常高兴并说,他早就希望见到他。不知为什么谁也不喜欢听这儿句话;阿格拉娅烦恼地走出了房间,只是很晚的时候,11点多了,公爵已经准备离去时,她才利用送他的机会单独对他说了几句话:
“我希望,明天白天您不要到我们这儿来,晚上等这些……客人已经聚拢了再来,您知道要有客人吗?”
她说得很不耐烦,而且特别严峻;她是第一次说起这个“晚会”。对她来说一想到客人几乎也是不可忍受的;大家都发现了这一点。也许,她极想为此与父母吵一场,但是骄矜和窖羞使她没有开口。公爵马上就明白,她也在为他担忧(但又不愿承认她在担忧),于是他自己也忽然害怕起来。
“是的,我受到了邀请,”他回答说。
显然她难以再说下去。
“可不可以跟您谈点正经的?哪怕一生中就一次?”她突然异常生气地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无力克制自己。
“可以呀,我洗耳恭听;我很高兴,”公爵喃喃说。
阿格拉娅又沉默了分把钟,然后带着明显的反感开始说:
“我不想跟他们争论这件事,有的事情上你简直无法使他们明白过来。所有的规矩总使我厌恶,可妈妈有时常要有这些规矩。爸爸就不提了,他什么都不管。妈妈,当然,是个高尚的女人;您要是胆敢建议她做什么卑鄙的事,那就瞧着吧。咳,可是却对这个……坏女人推崇备至!我不光是说别洛孔斯卡娅一个人,这是个坏老太婆,脾气也坏,可是却很聪明,善于把他们所有的人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是这点有本事;哦,真卑鄙!也很可笑:我们始终是中等阶层的人,也只能是最平常的人;何必硬要钻进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去呢?姐姐们也往那里钻;这是ω公爵搅乱了大家的心,叶甫盖尼·帕夫雷奇要来,您为什么高兴?”
“听着,阿格拉娅,”公爵说,“我觉得您非常为我担心,怕我明天在这个社交界……出洋相?”
“为您?担心?”阿格拉娅满脸通红,火冒三丈,“您哪怕……您哪怕完全名誉扫地,凭什么我要为您担心?那关我什么事?您怎么能用这样的字眼?‘出洋相’是什么意思?这是个下流的字眼,庸俗的字眼。”
“这是……学生用语。”
“是呀,学生用语!下流的字眼!您好像打算明天就说这样的字眼。在家里在您的词汇里再多找些这样的字眼:一定会产生效果!遗憾的是,您好像会好好地走进屋子里来,您在哪里学会的?当大家都故意望着您的时候,您会体面地拿起茶杯喝茶吗?”
“我想我会的。”
“这很遗憾;不然我可以笑一笑。至少您要打碎客厅里的一个中国花瓶!它很贵,请打碎它;它是人家送的,妈妈会气得发疯,会当着大家的面哭起来,因为这花瓶对她来说太宝贵了;您做个什么动作,就像您经常做的那样,碰到花瓶,把它打碎。要故意坐得靠近花瓶的地方。”
“相反,我耍尽可能竭力坐得远一些。谢谢您的警告。”
“这么说,您事先就在担心会做大幅度的动作。我敢打赌,您会谈什么‘题目’,谈什么严肃的、有学问的、高尚的内容,是吗?这该会是多么……体面呀!”
“我想这会是愚蠢的……假若不合时宜的话。”
“听着,就讲这一回,”阿格拉娅终于不耐烦了,“如果您要谈什么死刑,或者俄罗斯的经济状况,或者‘拯救世界’之类内容,那么……我当然会高兴一阵、大笑一阵,但是……我事先警告您:以后您再也别在我面前出现!听见了吗,我是当真说的!这一次我可是当真说的!”
她确实是当真说出这番威吓的话的,因而甚至在她的话声中可以听到、在她的目光中可以看到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这是公爵过去从未发现过的,当然,这就不像是开玩笑了。
“咳,您话说得这样,我现在一定会‘说漏嘴”,甚至……可能……打碎花瓶。刚才我什么都不担心、现在却什么都担心。我一定会出洋相的。”
“那就别作声。坐着,不要说话。”
“那不成;我肯走会因害怕说漏了嘴,会因害怕打碎花瓶。也可能,我会跌倒在光滑的地板上,或者弄出这一类事来,因为过去就发生过;今天一整夜我将会做这样的梦;您为什么要说起这些!”
阿格拉娅阴郁地望了他一眼。
“知道吗,明天我最好还是干脆不来!我就报告说病了,不就完了!”最后他这样决定。
阿格拉娅跺了下脚,甚至气得脸色发白。
“天哪!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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