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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行杨朱路（第2页）

段干颜墨被守城的将军单手拎起，脚不安分地踢到了那人坚硬的胸甲，紧接着肚子上就挨了狠狠一锤，整个人痛的呲牙咧嘴，身体拱起，像一只煮熟的虾。

段干大石冷眼瞧着这一幕，眼中的杀意仿佛要凝成实质，听见骏河城上传来粗犷的男声，顺着视线望去，一个身披金色镶银狮甲胄的威武汉子正在喊话：“草原蛮子！若想要保证你的妻儿安全，就拿你的狗头来换！否则……哼哼！”

说着把段干颜墨往外一拎，悬在空中，懒洋洋地说道：“这小狼崽子可要被我摔死了！哈哈哈哈……”

只是这笑声未尽，一道白色的身影冲开士兵的压制，猛然冲向城头。

刚才的士兵光顾着看戏，手上的动作松了松，阿木那见此找准时机暂时摆脱压制，冲着城墙下的段干大石大喊进攻。

出错的士兵生怕牵连了自己，头脑一热，那柄寒光就这样贯穿了女人单薄的身体。

将军闻言回头察看，手上筋道一松，段干颜墨就这样从城墙上掉了下去，只剩几片碎布被将军抓在手里。

一道染血的白线冲出城墙将那个不断下落的小黑点裹住，阿木那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从城墙一跃而下将段干颜墨揽在怀里。

城墙上的一切瞬息万变，段干大石在看到那道白影之时就扬马向着骏河城火速奔去，手上的马鞭被他挥了又挥，乌黑的马蹄摩擦过地面带起丝丝火星——他要赶在阎罗之前抢人。

身后的狼兵早就蠢蠢欲动，随着段干大石的动作向着骏河城发起猛烈的攻击，一时间喊杀声四起；反而是一下子失去两个筹码的骏河城乱了阵脚。

砰的一声巨响，阿木那的血液四溅，糊住了段干颜墨的双眼，断裂声下是花白的脑浆与血肉的狂欢，一根坚硬的物体插进了段干颜墨的左肩，他却顾不得疼痛，哆哆嗦嗦地去摸母亲逐渐变凉的身体——如果那还称得上是身体的话。

段干颜墨好似从母亲腹中钻出的新生儿，浑身上下都是母亲的骨血；鼻腔里也满是母亲的味道：血液的铁锈味与扬起的尘土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整个人趴在那堆尸块中间一动不动：若不是仔细看，旁人只会觉得他是个死的。

他把头埋在那堆血肉中，贪婪地吸食着母亲逐渐消失的温度，咕嘟嘟冒出几个血泡，直到被呛得咳嗽起来，肺腔里满是混浊的血腥，抬头吸入的那口空气并不能让段干颜墨清醒。

是了，这是最温暖的地方，娘亲呢……死了吗？我呢？也死了吗？

等到被那双熟悉的黝黑大手抱起，他才明白：自己原来是活着的啊……

段干大石站在妻子的尸体前，赤红着眼下达了命令：死战！屠城！！

他咬着牙交代亲卫要一个不留，复仇的火焰在段干大石的身后燃起，悲痛到发狂的狼王亟需发泄心中的怒火，以这座安详的边塞城镇为代价，祭奠他此生的最爱。

忽鲁谟斯族人相信祖先的灵魂不死，狼神的庇佑会让他们在阿奇里草原的上空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并将在神使起舞的那一刻与他们相汇，为他们提供及时的庇佑与智慧……

娘亲是肯定不会骗自己的！可是……娘亲就是神使，自己要怎么和她相见呢？

段干颜墨已经被父亲塞上了马背，混沌的脑中只剩下了这个需要穷尽一生去追寻答案的问题。

身后无数苦难的声音和心跳声交叠在一起，震得他的胸膛生疼，血色的记忆被这巨力震成碎片，一片片扎入段干颜墨的脑海。

真是个可怕的噩梦！也许……睡一觉就能再见到娘亲了吧？

附录：

杨朱路：泛指歧路、分别的路。

谓在十字路口错走半步，到觉悟后就已经差之千里了，杨朱为此而哭泣。后常引作典故，亦作“杨朱陌”。

羊奶泽：本文原创，传说是阿奇里草原中一块奇幻之地，湖水香甜如羊奶，饮之可以驱散酷暑严寒，在忽鲁谟斯族中有天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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