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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烛光煌煌，审讯室内，吴冷西姿态闲雅，郑重已备好纸笔端坐在另一侧。

&ldo;段大人可知城北官仓失窃一案？&rdo;吴冷西慢悠悠问道，郑重便提笔开始逐句逐字记录。

段文昌平静答道：&ldo;我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罪，要廷尉这么劳师兴众。此事太仓典事潘炎曾上报已结案，如今又翻出来，&rdo;说罢语气陡然一转，冷笑着，&ldo;即便是要翻案，眼下无凭无据的，就把人弄来审讯，廷尉署这是要深文周纳，广兴大狱么！&rdo;

一剪烛光晃了晃，氤氲出伶仃的意味，和廷尉署倒显得格格不入。吴冷西定睛看着他，置于膝头的手指微蜷了一下，他的手指相当漂亮，干燥，修长，淬玉似的白，最宜捧执书简文章。而眼前段文昌面上神情似曾相识，他们这些人都如此深谙言辞之技，无波无澜下忽现急湍，软硬交替，自以为能震慑对方，好在他全部领教过，记忆中的瑟瑟畏情，本已行将就木，此刻却好似逢着春，悉数回来了。

他于是也用一种极为漂亮的语调说道：&ldo;是又如何？&rdo;

段文昌没预料他竟如此猖狂，偏偏还是惠风和畅的模样，不由怒从心起：&ldo;刀笔小吏尔！&rdo;

他淡淡的：&ldo;段大人身在廷尉，我劝一句，火气不要那么大，我把大人请来，不是看大人发火的，大人先发制人这一套，还是省一省，把该说的说了，也好早些回家去，不是么？&rdo;

一席话说得段文昌无理可驳，只默默看着他。

吴冷西便慢条斯理问起了话：&ldo;太仓典事潘炎醉酒而死的事，大人可知道？&rdo;

&ldo;刚刚知道不久。&rdo;

&ldo;那本已结了的案，为何还要再找大人，知否？&rdo;

段文昌本想发作，顿了片刻，才摇首不语。

&ldo;城北官仓丰年储存多少粮，歉年又能储存多少，失窃前有多少，现在余粮多少，我猜，大人依旧不知，&rdo;吴冷西语音还是那么清淡，段文昌并不否认：&ldo;向来只是约数，任谁也说不出精确的数目来。&rdo;

&ldo;再加上粮食自然腐朽，虫蛀，鼠窃，更算不出数目了，是不是？&rdo;

见吴冷西还是那么从容笑着，那口气不紧不慢，倒像谈天，段文昌莫名有了丝慌张，这年轻人，越是笑，越让人不舒服。一时摸不清这番话意思，只好承认。

&ldo;这就对了，段大人不知道的我就不问了，那么，说一说知道的吧，比如，&rdo;吴冷西顿了顿，&ldo;本次失窃一案，卷宗上语焉不详，只记是闵明月所盗，然这百万斛米的具体下落却并未提及，可有证据？&rdo;

&ldo;此案全权由潘炎经手协查，廷尉署想要证据，找他要去。&rdo;段文昌此时冷静下来，便也沉着。

一旁的郑重闻言不由火大，冷笑瞧着段文昌：&ldo;段大人果然是读书人，聪明，这个时候往死人身上推！&rdo;

段文昌并不理会郑重：&ldo;我说的是实情，你们不信我也无计可施。&rdo;

&ldo;是啊，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但倘是肯用这里想一想，&rdo;吴冷西指了指脑袋，&ldo;死人未必就不能开口。不过，活人既在，就不急着问死人，段大人说不知情，那就先按不知情讲，那么，每一次发俸禄时，给世家大族的，要多给出几成，这个，段大人总该知道了吧？&rdo;

段文昌神色一变，很快稳下来：&ldo;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rdo;

吴冷西挑眉看着他：&ldo;正是大人心里想的那个意思。&rdo;

&ldo;廷尉署审案靠打机锋么？&rdo;段文昌立刻反唇相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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