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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对吗?”海伦用敌意的口气在问。
那个细碎的声音又在说了。“你无权在那些书中翻来翻去,小姐。”
“那些书?它们不是学校的财产吗?你是什么人,难道要没收学校财产不成?”
管理员听上去很恼怒,但同时又想哄人。“你不需要在那些书里捣腾。一个年轻小姐不该去读那些书。你今天把它们还了,我就不找你了。”
“你为什么要得这么急啊?”海伦的声音坚定而清晰。“这和罗西教授有关吗?也许吧?”
“什么教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管理员掐断了话头。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海伦厉声追问。
“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要你马上把这些书还了,图书馆要它们另有用途,否则你要为你的学术生涯付出后果。”
“我的学术生涯?”海伦轻蔑地说。“我现在不能还这些书。我还要用它们。”
“那么我只好强迫你还了。它们在哪儿?”我听到了脚步声,好像是海伦走开了。我正要绕过书架尾端,把一本西多会修道院的对开本砸到那可恶的黄鼠狼头上。可是,这时海伦又抛出一张新牌。
“我们这么办吧,”她说。“如果你告诉我罗西教授的情况,我就告诉你一点——”她停了一下。“我最近看到的一幅地图的事。”
我的心顿时沉到七楼以下。地图?海伦想干什么啊?她为什么要暴露这个重要的信息?如果罗西的分析是对的,那幅地图是我们最危险的,也是最重要的财产。是我最危险的财产,我纠正自己。海伦不是同时在盘问我吧?我在一瞬间看到的是:她想利用地图抢先找到罗西,完成他的研究,她利用我来了解罗西了解的一切和他教给我的一切,然后出版她的研究成果,将他曝光——容不得我想更多了。因为我立刻听到管理员在咆哮。“地图!你有罗西的地图!我要杀了你!”海伦倒吸一口冷气,惊呼,然后砰的一声响。“把那个放下!”管理员在尖叫。
我跳到他身上,脚才着地。他的小脑袋砰的一声撞到地上,那声巨响弄得我脑袋里嗡嗡直响。海伦蹲伏在我身旁,脸色苍白,但看起来镇静,手里拿着十字架,对准他。他在我身子下面挣扎,口吐唾沫。管理员很脆弱,我将他抓在手里,他连连打我,我用膝盖抵住他的腿。“罗西!”他尖叫着。“不公平啊!应该是我去啊——该轮到我了!给我地图!我等了这么久——我找了它二十年!”他开始哭,发出可怜的、难听的呜咽声。他的头摇来晃去,我看见他衣领边有两个伤口,两个结了痂的刺口。我尽量让自己的手离它远点儿。
“罗西在哪儿?”我朝他吼道。“告诉我他在哪儿,现在就说——是你伤害他的吗?”海伦把十字架拿近了些,他把头撇开,在我膝盖下挣扎。即使是在那种时候,看到十字架对他的威力我仍惊骇不已。这究竟是好莱坞电影,迷信还是历史?不知道他是如何走进教堂的——不过我想起来了,在教堂的时候,他是远离圣坛和礼拜堂的,连圣坛边的那个老太太他都避开了。
“我没有碰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你知道。”海伦凑得更近了。她的表情很激烈,脸色惨白。我注意到她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捂在脖子上。
“海伦!”
我肯定是惊呼出来。但她没理我,继续盯着管理员。“罗西在哪儿?你这些年来等的是什么?”他退缩。“我要把这个放在你脸上了。”海伦说,一边将十字架放得更低了。
“不!”他尖叫。“我告诉你。罗西不想去。我想去。这不公平。他带走了罗西,不要我!他强行带走他的——而我心甘情愿地想要伺候他,帮他,给他编目录——”他突然缄口了。
“什么?”我把握好力度,把他的头撞到地上。“谁带走了罗西?你是怎么帮他的?”
海伦把十字架放在他的鼻子上方,他又开始呜咽了。“我的主人,”他哭着说。蹲在我旁边的海伦长抽了一口气,往后跪坐在地上,好像听了他的话,她不自禁地缩了回去。
“谁是你的主人?”我压着他的腿问。“他把罗西带到哪儿去了?”
他的眼睛在发光,着实吓人——扭曲,一张普通的人脸上布满了可怕的表情。“还能让我去哪儿!去坟墓!”
也许是我的手松了,也许是他的坦白让他获得了力量——我后来意识到,也许是恐惧令他力量倍增。反正他突然腾出一只手,像蝎子一样转过身来,把我的手腕往后扭到刚才我压住他肩膀的地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跑了出去,我下楼去追他,只见一个穿招待制服的女孩子在人行道上尖叫,指着一辆汽车的前轮。那个黄鼠狼似的管理员的腿从车下伸出来,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只手臂放在头顶上,死了。
第二十二章
父亲不想带我去牛津。他说他要去那里待六天,怕我会耽误学习太久。我拿出自己最近的成绩单,上面都是优秀,其中我那位颇为自得的历史老师对我的一篇论文这样评价:“你对于历史研究的本质有独特见解,对于你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尤其难得。”这个评价我可是一直都铭记在心,通常都念着它入睡。
我看见牛津的第一个学院了,在朝阳中耸立在一座有围墙的院子里,旁边的是拉德克利夫楼的完美造型。我没法想象当年生活在这里的人要是看到我们这样打扮会怎么想——我穿着红色短裙,白色针织袜,背着书包,父亲穿着海军蓝上衣,灰色休闲裤,戴着黑色圆翻领的斜纹呢帽,每人还拖着一个小行李箱。“我们到了,”父亲说,我很高兴我们转弯进了一扇开在长满青苔的墙上的门。门锁着,我们等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学生来给我们打开那扇铁门。
父亲要在牛津做一个关于美国和东欧关系的大会发言,现在双方正处于解冻的高峰期。我们绕过了草坪和池塘,去了一套挨着指导老师的房子。房子天花板很低,窗子也不大,铅制的,光线暗淡。父亲的卧室是蓝色的窗帘。让我无限喜悦的是,我的卧室有一张宫廷床,很高,带印花棉布的篷顶。
我们稍微安顿了一下,然后去见指导老师詹姆斯。他在楼里另一头的办公室等我们。这是一个非常亲切的老人家,看到我和父亲一起来开会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奇怪,还提议说下午可以要他的一个学生助手带我到学院各个地方转转。
我三点钟就从房里出来,一只手拿着我的贝雷帽,一只手拿着笔记本,因为父亲建议我趁此行做些笔记,学校里还得交一篇论文呢。我的向导是一个浅色头发、身材瘦长的大学生,詹姆斯教授介绍说他叫斯蒂芬·巴利。和斯蒂芬一起走在这四方院里,我暂时有一种被那个精英集体所接纳的感觉。同时,走在一个英俊的大学生身旁所感到的这种反抗像一丝来自异域文化的音乐震撼着我。但我更加努力地抓紧自己的笔记本和童年。
他领着我去了食堂,一个都铎式的大厅,在罗彻斯特伯爵留下刻痕的长凳上方有一幅画,我没看明白:一个脖子上戴着十字架的人,一手拿着根棍子弯腰看什么,那堆东西看上去像是黑色的衣服。“噢,那可是有意思的画,”斯蒂芬告诉我。“我们都以此为荣。你看到的人是牛津大学建校早期的一个导师,他在拿着一根涂了银的棍子直捣吸血鬼的心脏。”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顿时说不出话来。“那时候牛津就有吸血鬼?”我回过神后问道。
“这我不清楚,”他笑着说。“但的确有这样一种传统,就是早年的导师们都帮助附近的乡下人免受吸血鬼的袭击。根据传说,当年的导师们甚至不愿意学院里藏有关于这神秘之事的书籍,所以那些书被收藏在不同的地方,最后才放到那里去的。”
我突然想起了罗西,“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以前学生的名字——我是指——也许——是五十年前的——这个学院的研究生吗?”
“当然。”我的同伴坐在木凳对面,不解地看着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教授。”
“噢,不。”我的脸红了,太年轻的缘故。“那个没什么的。不过我想——我可以去看一下那些吸血鬼传说的资料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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