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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炎的一百零一号笑容僵滞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那真是辜负了,我吃素。”
吃素?孙佩珊别有深意的看了薛临波一眼,在她认识的所有人之中,只有顶头上司一个人吃素而已,现在多出一个吃素的帅哥,是巧合吗?
“想不到霍先生还是时尚人士呢!”薛临波不信,冷嘲道,“霍先生吃素的原因是什么?环保?佛教徒?”
“都不是。”霍炎的俊脸凑过来,逼得薛临波往后一仰,“因为我过敏。”
薛临波从一开始就看不上霍炎。她最痛恨就是面带桃花的男人,可这个男人何止带桃花,简直桃花满天飞。迷女人也就罢了,可怕的是连男人都不能幸免。昨天就有一个客户中招。这个大烂人是一家跨国公司的代表,自恃身份,几次谈崩,薛临波恨不得跳起来揍扁他的大秃头。偏这时霍炎过来,一个大男人,居然会用飞眼勾人,他一勾不要紧,那老色鬼立刻骨酥腿软,差点流出口水,简直不堪入目到了极点。若不是要跟他签约,薛临波一定把他踹出去。可见美色竟是不分性别的。这是其一。其二是霍炎的打扮。他老兄的审美委实太过诡异:他喜欢穿红。第一次见他时就穿了个及膝的水红色外套。薛临波从总裁办公室回来以后,立刻甩给他一张《员工守则》。他倒是换了正装,偏偏在里面穿个大红的衬衣,还要命的配上条水绿的真丝领带。这是什么叫人吐血的装束啊!其三更叫人愤怒,他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发质之好叫女孩子心生嫉妒。平日里还扎着一条马尾招摇过市。薛临波认为东方男人是绝对不能留长发的,尤其不能留可以扎马尾的长发,这种人只配用“猥琐”形容。昨天中午,太阳非常之好。忙了一上午的薛临波刚抬起眼皮想歇歇,就看见阳光打进来,偏巧落在伏案的霍炎的头发上。薛临波忍无可忍的发现,霍炎的头发竟然是红色的。不知道他在那里染的,非常微妙,若不若不是有阳光根本看不出来。薛临波简直想尖叫。这是什么人啊!这种怪物!这种妖孽!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她几乎是飞过去的,双手在他的桌角一撑,神色有些狰狞,话音也不怀好意:“霍先生,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们鼎天是一家保守的商业公司,我薛临波偏巧又是个保守的上司,我不允许自己的下属奇装异服,不伦不类。我做生意靠得是信誉人气,不是靠作秀吸引眼球。”
霍炎不惊不乍,不气不恼,好象早预料到她会发难似的,轻描淡写地说:“各花入各眼,你觉得我不好,也许别人觉得好呢?我好象没有违反公司的着装规定吧。至于你说的奇装异服,标准是什么?”
薛临波对他的鄙夷直达临界点:哈!这个男人居然比喻自己是花!太——太变态了!她的眼角余光告诉自己,销售部和隔壁市场部的人几乎全聚在附近,假装做事,实则偷听。好!今天不杀鸡儆猴,便当我薛临波是吃素的!
“你不觉得自己的头发有点长吗?”薛临波假笑。
变得也太快了吧!霍炎偷笑得快肠子打结,却也有样学样地假笑:“是啊是啊!因为我小时侯生过一场大病,连命都差点没了。我妈在菩萨面前祷祝,说我要是能活过来,就让我十年不剪头发来还愿。后来我果然好了,欠了菩萨的情,自然是要还愿的。”
鬼扯!你怎么不说你妈让你做十年和尚还愿,这样我就不用看见你了!薛临波暗骂,一边冷笑说:“你以为自己是基督山伯爵吗?这种瞎话也编的出来?”
霍炎俊颜不见丝毫变化,巧巧妙妙四两拨千金:“什么伯爵我不认得,只是说过的话不能不算,尤其是我们做生意的人,讲的是诚信二字,你说是吧,薛小姐?”
反将一军!居然拿出“诚信”这大帽子来压我!薛临波一时语塞,只好冷哼一声以示不屑。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僵滞。
眼里揉不得沙子。霍炎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女上司,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这种秉性,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动辄火气冲天,电闪雷鸣,说话又歹毒刻薄,还有人跟她做生意!薛临波呵!原来你竟是这样的……
薛临波不甘示弱地回瞪,可是她突然觉得,霍炎的眼睛简直深不可测,象个大旋涡,表面风平浪静,却涌动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暗流,她看见他瞳人里有个细细小小的女子,在暗潮卷动的中心,她有些失控,心跳骤然加速——不对,不应该这样——不对——有问题……不——不可能的!——
“眼睛不酸吗?”霍炎猛然站起来。薛临波本能的后仰差点摔到,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这才发现,原来他比自己预料中还要高很多。以她172近乎仰视的角度,霍炎少说也在185以上,而且肩宽胸阔,看上去很具压迫感。这样一个昂藏男儿的身躯配上这样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真难为他是怎么长的。霍炎很自若的揉揉眼睛,整整领带,干咳一声,抬腿就要走。
“去哪?”薛临波脱口而出的问。旋即后悔:如此弱智的问题!
霍炎接下来的回答让他“一夜成名”,他回身,微笑,非常友好的答道:“厕所,你想一起吗?”
此刻,在两人结下梁子的二十四小时之后,在她薛临波刚被夺权的三个小时之后,他主动找上门来,会有什么事情?想到这里,薛临波收拾起无聊的争执之心,静待他开口。
可他却把矛头对准孙佩珊,笑道:“虽然很不礼貌,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孙小姐不想跟我共事的原因。”
孙佩珊窘笑,回避霍炎的目光,支吾着:“这个——没什么啦!——因为——因为——”她结巴了半天,突然来了急智,“因为霍先生你实在太有魅力了我怕跟你关系太密切引起公司里女孩子的公愤就不好了对了薛小姐你不是说有文件要打我去帮你打等上班时再见两位我先走一步!”
她一口气说完,抓起随身的皮包就跑了。
剩下的两个人对她的逃跑并未太在意,霍炎看着薛临波,问道:“你相信吗?”
“我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霍先生你信不信。”
霍炎又笑:“薛小姐惯会以退为进,真是滴水不漏啊!”
薛临波也报之微笑,话中有话:“只是笨人笨法子。临波从小到大,都是看人脸色,被动做人。人家对我,我就怎么对人。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霍炎点头,似有所悟,半天没有言语。薛临波也不走,她知道,他一定还有话说,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叫她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薛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没有。”许是吃惊太过或是对他太厌恶,她想也没想拒绝就脱口而出,可是,她又一次后悔了,要知道,他代表的很可能是其他人。她低下头,不想他看见自己可能表现出来的情绪。
“回答的太快了。”霍炎并不气馁,“给你一下午的考虑时间。薛小姐,下班之后,我在公司拐角那边的茶社等你。”他并不等她的答案,径自离去——带着一大票痴迷的眼神。
男人!薛临波对他的自信嗤之以鼻,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一定会去?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她决定去问问孙佩珊不想和霍炎共事的真正原因。
“三清茶社”在本市小有名气,一帮风雅或附庸风雅的人都爱来此小聚,茶社的老板姓李,大约60多岁,名不可考,因为他茶社的关系,人人都叫他三清先生。这三清先生不但精通茶艺,还会琴棋书画,这倒也罢了,有人还说他会批命,看风水,什么周易黄老,无所不通。总之,人会的他都会,人不会的他也会,是地方上的名流。当年鼎天大厦从选址到动工、封顶、陈设、搬迁,事无巨糜,张有贵都来请教过他,薛临波还随他一起来过。可惜,他请教了这么多,就是没请教过自己的命数。
虽然离公司只有几百米的路程,这却是自张有贵去世后,薛临波第一次光顾茶社。她在门口看着茶社的名字,心中涌起难言的感伤。
薛临波的养父养母在时,张家和他们比邻而居。甚至连张有贵创业的钱,也是薛临波的养父借给他的。虽然父母去世后,薛家兄妹从未将此事透露过一分,张有贵却似乎对这番情谊始终不曾忘怀。他一直很照顾临波,对她呵护倍至,而且他的那种照顾不是大人对孩子单纯的宠溺,是真正的重视。薛临波记得最清楚,就是她十三岁时,张有贵将鼎天公司的一单大生意拿来问她,那单生意利润很高,可风险也非常大,公司里上上下下都不敢下决心,小姑娘薛临波不知天高地厚,很豪气的说:当然做啊,怕什么?就因为这样一句话,张有贵竟然拍板——现在回想,薛临波仍然后怕得很。也就是因为如此,使她对经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张有贵也手把手的教她,比教儿子还有耐心,薛临波在鼎天一鸣惊人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如此的器重自己,可是却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她暗暗的叹了口气,信步走进茶社。刚一进门,一个很清秀的服务员含笑问道:“你是薛小姐吗?”薛临波微微颔首,她接着说:“请跟我来”
薛临波无暇看四周的陈设,跟随服务员走过木质楼梯上了二楼,来到最里面一个雅间门前。
拉开拉门,霍炎很闲适的席地而坐,笑容可掬。
为什么要来?薛临波在路上问了自己很多次,似乎每个答案都异常牵强。是因为她对他所说的合作动心了?还是因为孙佩珊?她说她怕霍炎——是的,这就是薛临波问出来的、孙佩珊不愿与霍炎共事的真正原因。孙佩珊是个极其敏感的女人,在众人都被霍炎那颠倒众生的俊美模样吸引的时候,她却感觉到深深的恐怖——他太美丽,简直不象活人——她这样告诉薛临波,那种美丽实在太诡异,太邪气了,她曾经在无意间看见过霍炎的眼神——从他深绿色的,变幻不定的如暗夜中野兽的瞳孔中,散发出来的,随时欲扑过来把人撕碎的眼神,而这时候,他是望着薛临波的——听到这里,薛临波心中一悸,就在昨天,她在与霍炎的对视中感受到了同样的东西,一种奇异的、绝望的仇恨……他恨的人是谁?自己吗?原因是什么?若恨自己,又何必说出合作这种话?最后,孙佩珊却又释然,决定留在十七楼。“为什么?”薛临波很奇怪地问她。她一笑:“因为他吃素嘛!别说是人,就算他是妖怪,我也不怕他能吃了我!”薛临波翻了翻白眼,面对这样的理由,她真是败了。不论如何,她发现,自己对霍炎充满了好奇——对他这个人,对他所说的事。
“坐啊,不习惯这样的坐法?”霍炎那知道她的想法,没事人一样招呼她,对门口的服务员挥了挥手,她很识趣的拉上了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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