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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对我的家庭简单说明:母亲在產下我以后就意外地过世了,问题是在父亲身上。在母亲过世后,父亲仍会在「最低限度」下养育我……「不致死」这种等级的最低限度。父亲从事违法的黑道事业,满身酒臭与菸味是我对他的印象,三餐也只有想到才会扔给我,比起给予,更常藉着莫名的怒气对我动手,中间不愿回想的部分省略。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直至时间对我失去计算的意义后,恐惧转为愤怒、愤怒转为仇恨,最后仇恨超越标准值、突破临界点后——中间不愿回想的部分省略。我被愤怒与仇恨支配,「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重要」在汉摩拉比之箱内,失控的我收拾了徒具亲人之名、将我当成发洩工具的父亲。这是我第一次发动咒术、第一次杀人。
杀人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行为。但我已跨越了「界线」,一旦跨越这道界线,根深蒂固的道德观便会在这剎那分崩离析,同时也会理解到禁忌的彼端,逾越以后亦不过如此,杀人不过如此,仅仅是「一种行为」,与写作业、打篮球相同,都只是微不足道、不足掛齿的「一种行为」,没有炫耀也没有害怕的必要。
在汉摩拉比之箱内丧命的父亲,社会上被归类为离奇的失踪。从那以后,我就寄居在母亲的亲戚家中,过着还算安稳的生活,我也很能融入亲戚的谈笑,丝毫没有半点杀人以后的罪恶感或紧张感,换个环境日子如常度过,偶尔还会有无知的同情投射在我身上。
寄居亲戚家的同时,要说日常中的异常,即是认识到世界上最不该接触的邻居……那个单纯对我抱持兴趣的无解女人——中间不愿回想的部分省略。进入大学后我马上与亲戚分居、经济方面也由我独自处理,大学这段时间内认识了不少朋友,阿莫正是其中之一。大学的第一个长假中,遇见「最终巔峰」,再来数个月后——现在。
「我希望有六十分。」我暗中观察着阿莫。
轻佻、自然、从容。若非有十成的把握,很难会有这种态度,也不太可能会与我进行探讨动机的悠间谈论。
换句话说,阿莫认为不论如何,我都绝对不可能胜过他。我也明白,光看他独自一人毫发无伤地肢解四名基金会的杀手,即可体会到我们彼此之间悬殊的差异。
「三十分。」他坚持不给我及格,身上没钱,也无法贿赂,看来註定是三十分了,「苍玄,很遗憾,不管你丢出多少问题、多少猜测来拖延时间,你还是会死在这里,抵抗与否的下场都是一样的,你会死亡这项结局纯粹是既预定和谐。」阿莫轻松地道。
「搞不好吧。」预定和谐?还真是夸张的用词,「先不说那个,希望你继续协助进行问卷调查。」
「还有什么问题吗?问完以后,你就乖乖别动,这样我就能让你感受到痛觉以前解脱喔?」阿莫的从容自有道理,不得不说,我的胜算的确渺茫到极点,有如矇着双眼在沙漠中寻找绿洲般。
无论谁来进行客观分析胜算都一样,「嗯,所以我的父亲大人到底对你干了什么?」既然他没有阻止我发问,我也就顺其自然地将疑问接二连三问出口。阿莫恐怕还不知道他的主要復仇目标已被我亲手处理掉,他仅是沉溺于復仇的欲望。
「苍玄,你搞错了吧?」这时,阿莫的表情宛如我说出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咦?我有说错什么吗?左思右想,我上一句话的用字遣词都不至于会有误解的馀地,「……我有搞错什么吗?」
「不是你的父亲,」他一字一句地纠正我,「是母亲才对。」
这回我浑身一僵。
母亲、母亲,母亲?也就是妈妈的意思?
「你说,我的母亲?什么意思?」这答案何止是意料外,简直荒谬至极,「你跟我同岁吧?还是比我小?嘛,听好了,我的母亲早在生下我后,就不幸地意外身亡囉。」当然也不会有复数的母亲。
「不可能。」阿莫断然否定。
「千真万确。」我毫不退让。
「你有亲眼见过你母亲的尸体吗?」
「没有,但有扫过墓。」我摇头道。
「扫过墓又如何?那并不代表你母亲的生死。」
「母亲的死是所有亲戚公认的事实。」再摇头。
「眾人的相同谬误并不等于真实。」「眾人的相同真实并不会是谬误。」他与我几乎同时道出这句话,同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我们别争了吧,来说相声如何?纯属虚构的提议——
「『肯定是你搞错了。』」
异口同声的结论。
「……」我叹息,「多说无益,没想到这串事件的起因又是误会一场。」持续争论不啻是两种论点成为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且没有意义。
「不是误会,你的母亲冷酷地杀死我的父母,她在基金会的称号是『死域独行』,负责的并非接手基金会对外的委託,而是负责肃清基金会内部的间谍、背叛者与失控者。」阿莫哼了声,「留我活口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反正我迟早会灭了那怪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母亲是死域独行?什么跟什么,你调查的情报很可能完全错误,你只是被幕后情报耍着玩。」不可理喻,阿莫难道内心早已走火入魔了吗?另外,如果把他的话照单全收,就算退一亿步,我母亲是死域独行,专门肃清基金会内部的危险因子,这样一来……阿莫的家庭,他的双亲,其实都是基金会的成员,而且会遭到肃清,是因为他的双亲是间谍、背叛者或失控者其中之一?嗯,得到这种情报有什么用啊。
「不,这就是真相。」他没有半点动摇。
我沉默不语。
我是藉由超越临界点的憎恨与杀意得到咒术的能力。阿莫呢?也是一样吗?独自一人解决四名基金会的职业杀手,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真的能只凭咒术资质就办到吗?
假设,假设有个幕后黑手在协助他,提供情报、提供手段,甚至连阿莫超乎寻常的能力都是由那个幕后黑手训练……有没有这个可能?毫无疑问是可能的。看上他的憎恨而驱使他,进行某种对幕后黑手与阿莫都有利的协定。
一言蔽之,他的动机是復仇。
唉。
「呼……」我将心态重新调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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