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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苹果派（第1页）

墨家老宅同袁嘉顺记忆里几乎没有分毫改变。偌大的大厅是左右对称的，极高的天花板垂下一盏欧风的吊灯，墙壁上半被暗红壁纸包裹，下半则挂了大大小小的油画。正中央的楼梯通往二楼的走廊，走廊墙壁上是一张横向的油画，画里除了蓝天碧水，还有一站一座两位美人。

“哎，这不是小袁吗？”画中的其中一位正站在他面前，将手里的托盘一放，轻盈地走上楼梯，在袁嘉顺的手臂上轻轻一拍。墨染桃是个及其漂亮的女人，袁嘉顺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感叹基因的强大，墨渚几乎完全遗传了她这张娇俏的脸。将近四十岁的年龄却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笑起来时褪去成熟的气质，看着仍然洋溢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朝气。她纤瘦的身子被包裹在一条红色的短裙里，里头却毫无形象地套着一条睡裤。

袁嘉顺有些不好意思地弯了弯腰：“哎，姐姐好。”

“哎呀讨厌，怎么这么会说话？”墨染桃掩嘴笑了笑，转头数落墨渚，“你看看，人家小袁多会说话，你自己一脸死样回家都不打个招呼！”

“妈……”墨渚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你要不先换个衣服再来。”

墨染桃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打扮，嗔怪地在墨渚手臂上拧了一下：“你带男朋友回家，怎么都不告诉我？”

“哎，妈你别捏我！”墨渚给疼得连下两个台阶，直到墨染桃把手松开，才对着胳膊呼呼气儿。过了两秒他才抬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满，“说谁是我男朋友呢，他不是。”

袁嘉顺看这母子俩的小互动，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容也被墨渚这句“不是男朋友”给震出了裂缝。他没想到墨渚会在母亲面前这样对自己，可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笑着。

“行行行，不是男朋友不是男朋友。”墨染桃拍拍手心，“不是男朋友，那你带女婿上楼转转。上次回来都没好好看看呢，回去那么急。”她的声音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加上那张与墨渚如出一辙的脸，袁嘉顺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塞了棉花一样软乎乎的。

“谁是你女儿！”墨渚气急败坏地反驳了句，气势汹汹地踏着地毯上楼了。

袁嘉顺被墨渚这一嗓子吼得回过神来，连忙跟了过去。开玩笑，墨家老宅这么大，要是没跟上去，他有信心到明天早上都找不到墨渚去哪儿了。一路跟着墨渚到三楼的卧室，袁嘉顺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渚渚，你可不可以不要在阿姨面前那么说……”话还没说完，就被墨渚一压在墙上，对上他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墨渚揪着他的领子：“袁嘉顺，我警告你，你可不是我男……”他咬了咬牙，像是要把那个词嚼碎了似的，“你可不是我男朋友！你听好了，我还——”

“我知道的！”袁嘉顺眼睛一酸，打断了墨渚。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的啊，但你至少可以在阿姨面前装一下嘛……”一米八几的男人低着头，红着眼眶这么说话的样子看上去委屈极了，尤其是对上墨渚这种纤细漂亮的美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魁梧凶猛的棕熊委屈巴巴地捏着一朵小花，对他的小公主示弱似的。

墨渚盯着袁嘉顺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愣了一下猛地松开袁嘉顺的领子，背对着他哼了一声：“我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他偷偷瞥了袁嘉顺一眼，发现袁嘉顺也抬起了脑袋，立马跟被烫了似的收回视线，磕磕巴巴道，“烦死了，别跟我在一块儿！”他脚步匆匆地绕开袁嘉顺，走进了浴室。

“唉。”袁嘉顺看着墨渚的背影，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把人带回家，又说让他一边儿去。袁嘉顺看了看墨渚房间的装饰，和他俩住的地方完全不同，他们总会在柔软的白色床单里醒来，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把空中细微的灰尘照的亮晶晶的。柜子上放了不少相框，一些是袁嘉顺硬拉着墨渚拍的合照，更多的则是袁嘉顺到处拍的风景照片。

而这个房间里没有一个相框，连幅画都没有。袁嘉顺记得刚才上楼时，两侧的墙壁上挂了好几幅油画，壁纸也是欧风的，而墨渚的卧室则有一种家徒四壁的感觉。不是说看着穷，而是除了必要的沙发、床这种家具以外，居然没有一点装饰。说起来袁嘉顺刚搬进墨渚家时，也是这样。袁嘉顺邻居大姐姐家里都是水晶球和洋娃娃之类的，原本他以为墨渚这样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人也会在家里摆设些花或者宝石的，墨渚家却是煞风景得令人吃惊。

袁嘉顺在墙边站了好一会儿，墨渚也没有出来，他尴尬地搓了搓手，决定下楼找岳母说两句话熟络熟络。毕竟和墨渚保证一套自己做一套这种事儿他太擅长了。

墨染桃在厨房里，倒并不是做菜，她拿着手机指挥着厨娘们：“我想吃这个！哦、还有这个！”她在手机里翻着照片，一张张给那些厨娘看，“什么？我怎么记得是什么味道的，反正你们晚饭给我做这个，别问我那么多。”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掀开一侧的砂锅指指点点道：“这个还能不能加条鱼进去啦？不能啊，好吧……哎呀！”墨染桃发现袁嘉顺站在门口，笑着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颇为熟稔地掐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肌肉，十足的调戏意味，“小袁你不和我家宝贝在屋里呆着，下来做什么？”

“我就看看。”袁嘉顺有些尴尬地把手臂往身后缩了缩，他伸长脖子向厨房里望过去，“厨房做菜呢？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用，让她们做就行了。”墨染桃笑弯了眼，推着袁嘉顺到餐桌旁。两人站着相视了一会儿，袁嘉顺才反应过来帮墨染桃拉开座椅，她坐下后笑眯眯地撑着下巴，“这么绅士，平时也是这么对墨渚的？”

“啊，不、不是……我平时也没有这个机会——”袁嘉顺脸上一热，语无伦次道，“我是说墨渚他不太喜欢这样，我们就，就比较普通。”

“哈哈，你看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都。”墨染桃亲昵地拧了一把袁嘉顺僵硬的脸颊，“好啦，放轻松，别那么僵硬啊，就当这里是你家。”

墨染桃的态度让袁嘉顺有些难过，他一瞬间联想到自己第一次欺骗母亲自己考试没有考砸的那一天，母亲端给他的枇杷吃起来是苦涩的。现在墨染桃的笑容就像那天的枇杷一样，让袁嘉顺胸闷，他扯了扯嘴角：“嗯。”

“对了，你爱吃什么？我让佣人现在就做。”墨染桃随手揲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一旁的厨娘端着一摞盘子站在她身边。袁嘉顺以为她会让厨娘先去放好盘子，厨娘却就这么站在她身后静静等待袁嘉顺的吩咐。

“没事儿，我什么都吃。”袁嘉顺下意识站起来去帮厨娘拿东西，反而把人吓得差点打翻了东西，还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几个落下的盘子才没摔碎，“对不起啊，吓着你了吧，我帮你拿过去。”

“哎你不用的，放着她来就行。”墨染桃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捧着一盘水果小口小口吃着。

“没关系，我挺喜欢做家务的。”袁嘉顺笑了下，跟厨娘一块收拾东西，有些讶异于自己居然在家务活儿中找到些安全感。厨房的灶台上咕嘟咕嘟的炖着各种食材，香味混杂在一起成为白色的烟雾，被油烟机收集起来。瓷砖是白色的，却没有一丝油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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