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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东方素显然不知道陷害元修如都是桓妃与两个哥哥的谋划，他只当元修浮为活命胡言乱语，便命人拿下。

元修浮挣扎，&ldo;倒是你啊东方素！你真的对得起他吗？他因你受父皇斥责，因你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任人鱼肉！&rdo;

&ldo;一派胡言！&rdo;

&ldo;你倒是干干净净去了冀州，你可知父皇在安如寺当众责难辱骂他？你可知他本当娶我的表姐，跟桓氏联姻，就因为你们的龌龊勾当，老太师拒绝把孙女嫁给他，父皇才勉强找了个崔尚书那个木头做他的&lso;靠山&rso;！&rdo;

东方素气得发抖，元修浮则得意得狂笑。

&ldo;把他的嘴堵上！&rdo;

元修浮被押解到神京，关在天牢里，就是元修如曾住过的那一间，唯一一个来看望他的人是东方谷。

元修浮八岁入学之时，东方家本应派与他年纪相仿的东方玄去做伴读，但东方玄自幼离经叛道，家长们担心他闯出祸端，便选了年幼乖巧的东方谷进宫。元修浮本来十分抵触与阿哥一样选一个东方家的孩子陪他读书，但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东方谷。与两位兄长的棱角分明的方脸不同，不满七岁的东方谷长了一张圆圆的脸和一双圆圆的眼睛，不太爱说话但极爱笑。元修浮喜欢欺负他，直到他哭出鼻涕来为止，也喜欢哄他，给一盘点心就能让他喜笑颜开。东方谷的憨拙愈发衬出元修浮的聪颖，东方谷时时都跟在信王殿下身后，事事都与他商量，信他超过自家兄长，而东方谷的每一声&ldo;殿下&rdo;都让元修浮甜到心坎儿里。他拉拢东方玄是假意，但危急时刻保全东方兄弟却是真心，即便没有元修如的请求，他也会那么做。

&ldo;殿下……我对不起你。&rdo;此时的东方谷满面歉疚。

&ldo;我不是殿下了，你也没有对不起我。&rdo;元修浮即使身处囹圄还是不忍心对东方谷说一句狠话，还是忍不住安慰他，&ldo;比起冻死饿死在雍州，或者在什么地方被乱军砍死，待在这儿可强上百倍。&rdo;

东方谷听他说得凄惨，竟大颗眼泪掉下来，&ldo;我知道他们是冤枉殿下的……&rdo;

&ldo;这么久了，你这孩子脾气还没改改？&rdo;元修浮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想帮他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满手污秽，便又作罢，&ldo;如今我冤不冤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有没有用。&rdo;

东方谷没听懂他的意思，&ldo;有什么用？&rdo;

&ldo;我活着若对你父皇和兄长有用，就算我不是冤枉的我也不会死。我活着若没用，或者死了才是有用的，那我就算冤枉也必须的死。&rdo;

&ldo;可是我也不知道父皇觉得殿下是否有用。&rdo;

&ldo;你放心，你大哥能让我从雍州活着回到神京，说明我还有用。&rdo;元修浮还是决定继续安慰他，&ldo;不然就为了我阿哥受那一点委屈，还要明堂正审不成。&rdo;

&ldo;那便好。我会再打听的。&rdo;东方谷极信元修浮的话，从不纠对错，哪怕是哄他，&ldo;自从出城以后，我日夜悬心殿下，不在殿下身边，我什么都做不好……收到殿下的信，我高兴的不行，可又没什么办法，就与二哥商量，谁知他……&rdo;

&ldo;别说了，这不怪你，是我没料到东方玄……&rdo;

&ldo;不过二哥跟我说，你远在雍州，实在危险，他鞭长莫及，如今在神京，倒可以伺机救你。&rdo;

元修浮哭笑不得，东方玄真有如此好心，他见到的也不会是对他恨之入骨的东方素。

&ldo;阿谷，你如今也是皇族，要知道，天子之家最是尊贵，也最是危险，最是无情。手上若不沾别人的血，别人也要来沾你的血，我阿哥就是例子。&rdo;元修浮说到这儿心里泛起苦楚，&ldo;我知道这些事你做不来，但你也要学会躲过那些明枪暗箭。&rdo;

&ldo;什么明枪暗箭？谁要害我？&rdo;东方谷害怕起来。

&ldo;在你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地方，都会有人想害你。也许他们今日不想，明日就想了……如今你的父兄不再是你阿爹阿哥，他们是天子，是太子，是亲王，再加上那些功臣，他们会在一起争权夺利，而你，可能会是他们的砝码，也可能被当作威胁或者绊脚石。&rdo;

&ldo;那我该怎么办？&rdo;

&ldo;死生有命，富贵在天……&rdo;元修浮转过身背对着他，&ldo;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我如今护不了你，也不想连累你。&rdo;

&ldo;你不会连累我的。&rdo;

&ldo;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明白？当朝亲王与前朝余孽不管什么瓜葛，都会成为别人的把柄，到时候你我谁都无法保全，听明白了吗？&rdo;元修浮严厉起来。

&ldo;我明白了……我不来就是，殿下别生气。&rdo;

&ldo;阿谷，你做什么都好，喝酒，作诗，听歌，赏花……就是不要救我。&rdo;他闭目，仿佛自己在做这些事，&ldo;还有，无论如何，离东方玄远一点。&rdo;

第8章08东方素

东方皇后生前极爱鸢尾花，往年每到花期，柔慈殿中蔚蓝深紫，状如群蝶翻飞，仿如庄生幻梦。东方式常挑这时回京述职，元证观便会邀他一同到柔慈殿设酒赏花，以示恩赏，这是他们兄妹难得的会面，也是东方皇后一年中不多的几次见到皇帝的机会。每当鸢尾家宴，元修如鼓琴赋诗，东方素吹笛相和，一家天伦之乐，受享不尽。

一场丧乱，柔慈殿中鸢尾尽数废毁，草木荒芜，更添阴森，东方式追念妹妹，寻得鸢尾花种，命人重新栽种。东方素回京时又是鸢尾花期，他卸了戎装便到柔慈殿看望元修如。柔慈殿中恢复了东方皇后生时陈设，再加上种植鸢尾撤了法事斋坛，便与当年毫无二致，乱后神京满目疮痍，独此一处如遗世独立，风景不殊。

东方素来时元修如正设案弹琴，宫人言太子驾到那人也无停手之意，东方素不以为意，便直接坐在一旁静听。一曲《庄周梦蝶》，元修如弹得并不精妙，甚至多有停断之处。

&ldo;我以为你不会弹这样的曲子。&rdo;

元修如事法虔诚，指下一直是莲语禅音，而这支曲子本事却出自道家的《南华真经》。元修如虽通音律，但不喜欢指法繁复且别需定弦的外调之曲。《庄周梦蝶》认宫商角调，虽然动听，在元修如看来却属外道。

&ldo;原来是不会，近日收拾殿中，竟找到母后留下的琴谱。&rdo;元修如拿出一方陈旧却完好的卷轴递给他，&ldo;母后生前极爱此曲，可我始终没跟她学，如今鸢尾满园，感物思人，更多悔尤。&rdo;

东方皇后年轻时便嫉妒刚强，失宠后个性便愈发固执严苛，对儿子也十分严厉，故而元修如也并不与她亲近，更在元证观教导下，认为母亲崇信外道，不怀慈悲。如今他父母俱去，自己寄人篱下，想来也更是感念母恩，而早无隔阂之意了。

东方素看他案上之琴十分枯陋，形制古怪，声音也不清润，便道，&ldo;我记得你原有一张&lso;春雷&rso;，改日叫人寻出送过来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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