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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妲抓住芬威的手指,就像抓起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雏鸟那样小心翼翼,缓慢而坚决地将法师拉出那个密闭的,令人窒息的空间。
法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伊尔妲已经换下了那身便利但略显强硬的装束,穿上了一件长度直达脚踝的翡翠色丝绸长袍,如同月光般的丝自由而明亮地披散在圆润的双肩上,只有两鬓编织成了手指粗细的长辫,上面穿缀着珍珠与蛋白石,她的双足赤裸着,脚背上用秘银粉描绘着卷曲的触须与舒展的叶片。
“你终于看到我了,嗯?”伊尔妲说,带着点佯装的恼怒。
“我一直在看着你,”芬威说:“但你的美永远会令我惊奇。”从第一次,就像今天,她从藤蔓上旋转着轻盈落地,一朵花,一片叶子,一点星光,直到现在。
“你的唇舌才是最让我觉得惊奇的地方,”伊尔妲喃喃道:“或许你在舌头下面藏了一只繁忙的蜂巢,它既会产出蜜糖,也会吐出毒刺。”
“你从我这儿得到的永远是蜜糖。”芬威保证道。
“那么至少让我尝一尝。”伊尔妲说,抓住了法袍的前襟,将这个顽固的家伙拉近,他们的双唇轻轻相触,舌头试探性地划过对方的牙齿,舞蹈般地缠绕在一起,分开,又连接在一起,出轻微地啧声,伊尔妲满足的吸气,芬威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地掠过点缀着珍珠的长辫与散着槭树芳香的皮肤,短暂地吮吸爱人的耳垂,而后继续沿着柔软而有韧性的耳轮向上攀爬,最终停留在敏感的耳尖,他的舌尖描绘着它的轮廓,几乎为那些细软的茸毛笑,它颤动着,迅地变得灼热甚至滚烫。
伊尔妲在他耳边低吟着精灵们有关爱情的诗歌,芬威能够听懂,但他完全不想去理解,因为那些象征永恒与永远的词语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嘲弄与讥笑,每次都像是一柄锐利的刀子插进他的腹部。
“我生命中唯一的爱。”他说。
伊尔妲对着他的领针微笑,她舔抿他的咽喉,充满爱意地啮咬那个凸起的果核。她的手指改而穿过他的肩膀,插进他的短中,揉搓那些粗硬的茬。
“我的爱。”她悄声回应。
精灵向后退去,牵引着芬威所有的注意力,她的眼睛在暗蓝色的天光中闪闪亮,她抬起手臂,拉起长袍,长袍下的躯体是完美的,皮肤皎洁的就像是雪花石,芬威记得上次看见这一妙景的时候她的腰侧还有一次战役留下的细小伤口,如今它们已经痊愈了,不留一点痕迹,他难以控制地伸出手去,抚摸那些曾被鲑鱼红色的疤痕覆盖的地方——在伊尔妲握住他的领针并将之解开的时候,芬威不易令人察觉的畏缩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的,简直就是他所爱抚着的这具身体最直观的反相,灰暗,松弛,皱纹堆积,肋骨突出,胃部垂挂在干瘪的胸膛下方,膝盖处的骨头几乎就要戳穿皮肤,看起来就像是个整日沉浸在负能量与骷髅中的灰袍。
他几乎没能现伊尔妲的指尖正在他的后颈交叉,他再一次被拉扯进甜蜜而又温热的漩涡。
亲吻,磨蹭,爱抚,偶尔出些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的喁喁细语,芬威的手掌温柔地托起过伊尔妲光洁饱满的双臀,而她的双手抓握着他像是止仅覆盖着一层皮肤的髋部,厮摩很快变成了更有力的相互碾压,他们紧紧地重叠着,就像两片再适合也没有过的叶片,呼吸轻拂过湿润的皮肤,而舌尖则忙于推挤着紧致敏感的粘膜与肌肉。
但就在伊尔妲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芬威推开了她,不完全地,他的手指仍然握着她美的令人目眩神迷的腰肢。
“这个不行,”他轻声说,忍耐着欲望带来的疼痛:“抱歉,伊尔妲,今天我没准备药水,我们或许可以试试其他的……”
“那就不要药水。”伊尔妲说,她抬起身,想要亲吻芬威的嘴唇,芬威立刻躲开。
“我想拥有你的孩子。”
“我是个半精灵。”芬威说,戒备而痛苦:“我们的孩子也只会是个半精灵,就像我的母亲,她是个精灵,而我父亲体内的人类血脉仅有四分之一,但我仍然只是个半精灵——伊尔妲,这个问题我们在很久之前就讨论过——人类的血比任何诅咒都要来的长久深刻,我不想让你怀孕,吾爱,我不希望有一个半精灵的后代!”
“可是我想,我爱你,芬威,我爱的人就是一个半精灵,”伊尔妲争论道:“这个孩子将在我们的爱中诞生!”
“就像我?”
“就像你——芬威,你的母亲,还有父亲,他们是相爱的,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如同露珠般的爱情,美丽而短暂,”芬威讥讽地说道:“甚至没能阻止得了他的背叛与逃离。”
“他不是你!你也不是他!”伊尔妲低喊:“而你的母亲爱你——她爱你,她为了你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她做过最为愚蠢的一个决定,”芬威说:“我憎恨做出了这个决定的她。”
伊尔妲僵住了,她盯着芬威,像是要确定刚才那句话是否真的出自于他的口中——“但我无数次地感谢她做出了这个决定。”她说,泪光闪烁。
***
芬威穿上长袍,房间里依然缭绕着属于伊尔妲的馥郁气息,像是蜜糖又像是花朵,他打开袍子内袋里的小银瓶子,将里面所有的雪蜜直接倒进嘴里,他需要尽快地自情爱的泥沼中挣脱出来——尽管这是一场糟得不能再糟的情爱——他回到那个密闭的房间,吩咐隐形仆役将所有的东西恢复到伊尔妲到来之前的样子,然后将粉碎的香料投入香船并点燃。
那本法术书中有他需要的东西,其重要性几乎与伊尔妲等同。
***
而就在此事此刻,另一个身着黑袍的法师正站在罗萨达的圣所门前,从他的位置看过去,能够看见那座辉煌的圣像与那座巨大的圣水池,还有那些如同鸽子、猫和狗那样聚拢在水池边啜饮所谓圣水的人类,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小女孩脚步蹒跚地走在人群中,小手指同样紧捏着一片碧绿厚实的叶片,虽然里面的水已经漏的差不多了,对此她一无所觉,一双纯净的眼睛始终近紧盯着她的小叶杯子,人们纷纷微笑着为她让开一条道路——除了施法者,女孩的母亲几乎是扑过来把她抱了起来,但月桂叶杯里的水还是泼泻在了那件价值不菲的丝绒黑袍上面。
水滴几乎没能在袍子的表面停留,它坠落在地上,在雪花石板上留下两滴犹如眼泪般的痕迹——法师冷漠而轻蔑地摆了摆手,穿着灰布裙子,披着一条松散老旧的黑色披肩的母亲立即明智地闭上了想要乞求与感谢的嘴,抱着她的孩子迅地离开。
年轻的白袍急匆匆地走过来,讨人喜欢的圆脸红扑扑的,褐色的眼睛就像茶色的水晶那样晶亮透明。
“愿晨光保佑你,兄长。”他向法师浅浅地鞠了一躬,直起身体的时候现他正在凝望着另一个方向:“兄长?”
“愿晨光保佑你,”法师略一停顿,“我亲爱的小弟弟。”
亚戴尔总有一种错觉,或许法师说话都是这样的?即便是祝福,听起来也像是讽刺。
“我来这儿是因为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做,”亚戴尔的兄长直截了当地说:“灰岭的芬威法师,你帮我转交一份施法材料给他——然后拿回他用来交换的秘银。”
“哦,是的。”亚戴尔说,他知道芬威法师,一个不喜欢人类的半精灵,却少见的和他的兄长关系不错——呃,排行第二的哥哥,他们都是法师,经常交换所需要的各种材料,稀奇古怪,什么都有,因为灰岭不怎么欢迎外来法师的缘故,作为能够时常往返于灰岭与白塔之间的罗萨达的牧师,亚戴尔就成了一只勤快的小驴子,任劳任怨地背着箱子来来去去。
“如果你看到那个叫做克瑞玛尔的法师,”黑袍说:“那就试着和他做朋友吧——但不要再说多余的话,你不擅长做这个。”
亚戴尔的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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