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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高级商贸使团的高级雇员。塔格米是个老头,他的风格在战争内阁时代就形成了。
“你们是否想买些礼物,美国传统的少数民族工艺品?”奇尔丹问,“或者装饰品,装修你们在这儿停留的新居?”如果要后者……他的心提了起来。
“猜得真准,”姑娘说,“我们正打算装修,有点拿不定主意。你是不是可以为我们介绍一下?”
“我可以安排到你家去一趟,是的,”奇尔丹说,“带几个手提箱去,我能系统地建议一下,在你们有空的时候。当然,这是我们的专长。”他垂下眼帘以掩饰他的企盼。可能会有好几千美金的业务。
“我要买一张新英格兰式的桌子,槭木的,全部都是木头的,不用钉子,精美而又昂贵。还要一面1812年的镜子,还有土著的艺术品,一组蔬菜色的山羊毛挂毯。”
“我个人更喜欢都市的艺术。”那小伙子说。
“是的。“奇尔丹热切地说,“听着,先生。我有一块WPA邮局时代的壁画,是真迹,画在一块木板上,有四个部分,画的是赫勒斯·格里利。那可是收藏家的无价之宝。”
“哦。”那男的说,他的黑眼睛刷地一亮。
“还有一个维克多拉木柜,是个酒柜,1920年的。”
“哦。”
“先生,还有琼·哈洛的画,镶框的,有签名。”
那个人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们预约一下,怎么样?“奇尔丹一下子抓住了时机,他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了钢笔和本子,“先生、小姐,我记下你们的姓名和住址。”
后来,当这一对儿从他的店里出来时,奇尔丹双手反剪在背后,高兴地站在那里,打量着街面。要是每天的生意都像今天这样……但意义远胜于生意,这是他那爿店的成功。他很荣幸,在承认他是个人,并非把他作为个美国佬,或者充其量是个卖工艺美术品的商人的基础上,他结识了一对年轻的日本人。是的,这些年轻人是新兴的一代,他们不记得战争以前的时代,甚至连战争也忘记了——他们是世界的希望。地域不同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两样。
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奇尔丹想。就是那个地域的概念,没有统治者与被统治者,只有人民。
想到自己要去敲他们的门,他仍然紧张得发抖。他查对了一下记录,是冈柏。会被接纳的,肯定会倒茶。
他不会做错什么事吧?懂得每时每刻的言谈举止恰当不?会不会像个畜牲那样丢人现眼,有失检点?
那个姑娘的名字叫贝蒂。那双眸子惹人喜爱,美丽温柔。甚至在店里短暂逗留,肯定的,她已瞥见了他的希望与失败,这在她的脸上表现得很清楚。
他的希望——他觉得陡然暗淡下来。要不是自讨没趣的话,他有什么样几近疯狂的渴望呢?不过很显然,那是日本人和美国佬之间的关系,尽管在一般情况下是一个日本男人和一个美国女人之间的关系。这……他在这个念头面前畏缩了。她已经结婚了。他努力驱散这些想入非非的念头,开始忙忙碌碌地拆开上午的邮件。
他发现自己的双手还在颤抖。然而他想起两点钟和塔格米先生的约会,马上,他的手不抖了,他的神经变得坚定了。他自言自语道,我得提出一些可行的事来。在哪儿?提什么?怎么提?打电话,信息源。艰难地积攒起一辆完全修复的1929年的福特车,包括黑色的车顶、在亚拉巴马的谷仓里发现了有格栅的原先是新式大发动机的航天飞机等等。制造比尔先生干瘪的头颅,包括飘拂的白发、骇人听闻的美国人工头像。遍及太平洋沿岸,包括国内诸岛,我在行家的圈子内,享有很高的声誉。
为了给自己提神,他点燃了一支大麻烟卷,上好的名牌货。
第二章
在海斯大街,弗兰克·弗林克躺在卧室里的床上,盘算着如何起床。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射到了地板上的一堆衣服上,也照在了他的眼镜上。踩着它们过去吗?他想,试着走别处上浴室去,是爬还是滚?他的头很疼,但他并不觉得难过。他决定不朝后看。几点钟了?钟在梳妆台上。11点半!真是糟糕,可他依然躺着。
我被解雇了。他想。昨天他在厂里干了蠢事,冲着怀丹·马特森先生说了一通蠢话。他长着圆脸庞,苏格拉底式的鼻子,戴着钻石戒指,金的遮布拉链。换句话说,他是个权贵、一个太上皇。弗林克的思维乱成了一团。
他想,是的,他们现在把我列入了黑名单,我的技术没用了,我没有职业了,15年的经验付之东流了。而他如今又得跑到劳工辩护委员会去修改他的工种。既然他绝不可能认清怀丹·马特森与平诺克--萨克拉门托的白人傀儡政府——之间的关系,他就不可能了解他的前雇主动摇真正的当权者——那个日本人的能力。LJC是被平诺克指挥的。他将要面对四个或五个中年人胖嘟嘟的白面孔,属于怀丹·马特森那类人。如果他在那儿不能证实自己无过失的话,那么他就要到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去。那是东京开的一家公司,它在加利弗尼亚、俄勒冈、华盛顿以及内华达州的部分地区,包括美国西海岸各州都设有办事处。但如果他不能在那儿成功地为自己辩护……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灯,在脑子里盘算着。比方说他可以溜到落基山脉的任何一个卅f去。但它们与美国西海岸是一种松散的关系,没准会引渡他。南方怎么样呢?他的身子往后缩了一下。咄,那不成。作为一个白人他有许多地方可去,实际上比他在美国西海岸这儿更多。不过……他不想去那种地方。
而且,更糟的是,南方是一个与德意志帝国的经济、意识形态有关系的罪恶的策源地,天晓得怎么样。弗兰克·弗林克是个犹太人。
他原来的名字叫弗兰克·芬克。他出生在东海岸的纽约,就在俄国崩溃之后,1941年他应征入伍,日本人占领夏威夷之后,他被派到了西海岸。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呆在那里,在日本殖民区里。15年后,他到了现在住的地方。
1947年,在日本投降的日子里,他多少有点变得狂暴起来。由于仇恨日本人,他发誓要报仇。他把服役时用的武器都埋了起来,在一个基地的地底下,都上了油,包得好好的,为了他和他的弟兄们东山再起。然而,时间能治好一个人的精神创伤,这是一个他未曾考虑到的事实。现在他想到这个念头,那次血腥大屠杀,对平诺克及其主子们的清洗,他感觉到自己仿佛是在重读一本高中时代的旧年鉴,突然想起了少年时代的抱负。弗兰克“金鱼”芬克马上要成为一位古生物学家了,他发誓要娶诺马·普劳特。诺马·普劳特是个出众的窈窕淑女,而他确实发过誓要娶她。那全都是他妈的老皇历了,就像是听弗雷德·艾伦的歌或是看一部W·C·菲尔兹的电影。自从1947年以来,他可能与60万日本人见过面或者交谈过,要对他们施以暴力的念头,过了头几个月之后就再也没具体过,此后就再也无关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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