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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第1页）

我以为朱棣即将出行，一直忙碌交代朝事，不会再来我这里了，直到夜深，已然睡下，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声，连忙坐起来，&ldo;谁？&rdo;

&ldo;我&rdo;朱棣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深夜的冷气。

我还没有来得及下床，朱棣已经走了进来，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穿着还是一丝不乱的，笑道，&ldo;你竟忙到现在吗？&rdo;

&ldo;可不是，你别起来了。宝儿已经在给我备洗漱用品了。&rdo;朱棣往梳妆台前坐下，用一只手托住腮，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我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直让他看了半天，发现他还是一句话不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ldo;你瞧什么这样出神？是因为我卸了妆容，看起来不如白天光彩照人了吗？&rdo;

朱棣摇了摇头，微笑道，&ldo;正好相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都不敢太过宠爱你。&rdo;

&ldo;你这话我又弄不懂了，既然是清丽脱俗，为何还偏偏不宠爱了？&rdo;我歪着头问道。

朱棣走到我身边，嘻嘻笑道，&ldo;我若是对你宠爱过分，只怕要落下好色的名声。&rdo;

我啐了一口，&ldo;你朝上的臣子知道你私底下这样贫嘴贱舌吗？&rdo;

正没说完，宝儿已经端着热水进来，准备侍奉朱棣洗脸泡脚，我便打住了，朱棣坐在一边，直对我挤眉弄眼的取笑，我心里觉得甜丝丝的，之前的那些温馨暖意又慢慢的回来了。

七日之后，我和朱棣轻骑带着三十骑大内高手侍卫并三保出发了。为了不引人瞩目，丫鬟太监一个都没有带，是以途中朱棣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我亲自照料。除了荒无人烟的路段朱棣会出去骑马与三保闲聊几句，其他时间他都是和我在马车内，因为没有什么女眷，朱棣又不是养尊处优之辈，我们不过半月就紧赶慢赶到了河南开封府。

一路上国泰民安，民风淳朴，若是没有灾情，这倒是一次不错的远游。只是越到河南地界，路上饥馑之民便越来越多，及至到了开封府，便有些触目惊心了。

朱棣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到灾情，也不再在马车内呆着了，有时候是骑马，有时候甚至会下来步行，除了三保紧紧的跟在我们身后，。他不在，我一个人在车内也呆不住，便也时不时的下车与他同行，一开始他不愿意我步履劳顿，总是赶我回车上，后来见我身体还算康健，便也不再赶我了。到了开封郊外，更是看到了大批的难民迁徙，三保拉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问道，&ldo;老伯，你们这是往哪里赶？&rdo;

老头一听到人声，吓得连忙把怀中的破包裹搂得更紧，一抬头见我们几个穿着还算光鲜，才稍稍放心些，用苍老的声音答道，&ldo;去洛阳，听说那里的水患要好些，说不定能谋到一口吃食。况且，这开封府，也呆不下去了。&rdo;

&ldo;哦？朝廷已经得到了灾情的消息，圣上已经开始筹备赈灾，不过坚持些时日，补寄粮食便会送到这里，为何说这里呆不下去了？&rdo;三保奇道。

老头叹了一口气，两行老泪便流了出来，&ldo;等着朝廷赈灾，且不说何时能来，若是一直在城内耗着，只怕等到补寄来了，老命也没有了！&rdo;

&ldo;这话怎么说？&rdo;我也不禁好奇起来。

老头用脏兮兮的袖角擦了擦浑浊的泪水，&ldo;水患尚且能等，可是城内还爆发了鼠疫，如今连饭都吃不上，谁能有闲钱去治病？我的老伴和儿子媳妇孙子，全都在鼠疫中，又饿又病死了，只剩我这把老骨头，还留在这个伤心地做什么？我的闺女嫁到了洛阳，我去投靠她，就算饿死在路上，也不愿再在这里坐以待毙了。&rdo;

朱棣听着老头的悲惨遭遇，也不禁皱起眉头，&ldo;城中很多像你这样的吗？&rdo;

老头指了指四周正在赶路的人，&ldo;喏，这些人若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离开自己耕作了一辈子的地方？死了也不得安宁啊！&rdo;

我追随着老头的目光，正看到不远处一个妇女拉着一辆破板车，车上两床破旧的棉絮里裹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脸色蜡黄，正好似病了一般，便走上前去，拦住她问孩子是不是病了，那妇女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却乌发如银，红颜似槁，一脸愁容，连话也懒得答，只是点了点头，靠近了看，那小男孩更是骨瘦如柴，看着可怜无比，我正伸手准备摸摸他的额头，朱棣疾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

那妇女见如此，苦涩道，&ldo;这位太太，别摸着孩子罢，他病了，会传染的，我看他也就在这两天了。&rdo;说着，心酸不已，眼泪已经一滴滴落下，&ldo;我的儿啊！你这么小，就受了这么多苦，都是为娘没用。&rdo;

朱棣的脸色越发难看，&ldo;孩子的爹呢？&rdo;

&ldo;修水坝，大水冲走了，尸首都没有找到。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相信老天爷这样不公平，带着孩子在河岸边找了十多天，孩子的爹没有找到，这孩子又染上了鼠疫，都怪我，都怪我……我带孩子出城，走到哪里是哪里，喏，你看，我这车上什么都没带，就那一根绳子，我儿子什么时候断气，我就找棵树上吊了结了自己。&rdo;

看那妇人的脸庞，果然是生无可恋，一副枯槁，随时都会想不开的模样，我心中不忍至极，道，&ldo;这位大姐，你别这样灰心，既是咱们遇上了，便是有缘，你夫君乃是为了大伙儿修建水坝才没有的，本是英雄，你和孩子不应落得如此下场，反正你如今去哪里都一样，不如带着孩子和我们一起进城，这孩子交给我们，保管帮你治好，你看可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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