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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唤听香的美人儿当真不错,生就一副如花似玉的俏模样,做得一手赞不绝口的美味佳肴,服侍人的本领更是了得,若非如此,前几日往泰州府去时,杨公子也不会花了两百贯宝钞的高价把她买下,即便以杨公子惯入花丛的风流本事,也禁受不起听香的唇舌拨弄,他的双腿渐渐绷直,脚趾弯起,呼吸也急促起来。
鱼儿咬钩了,夜色朦胧,看不见鱼漂儿沉入水中,可那鱼线绷得笔直,手上骤然受力,却是能感觉到的。不过此时杨旭已臻极乐境界,哪里还有余暇去理会咬钩的肥鱼,他闷哼一声,忽然丢了酒囊,酒水汩汩地洒向甲板时,他的手已紧紧抓住听香的头发,把她头上的步摇碰落,在船舷上一磕,“咚”地一声掉入水中,一头秀发顿时如瀑布般披落。
恰在此时,“泼啦”一声,波分浪裂,小舟一侧的水中突然窜出一道人影。那人一按船舷,带着一身水飞快地跃上船头,稳稳地踞蹲在船舷上,仿佛一只大号的青蛙,小船儿受重,向他那个方向猛地一沉,可他的双足紧紧扣住船舷,竟是一动不动。
听香身子一歪,“哎呀”一声叫唤,就在这时,那人右手一扬,手中一道寒光一闪,恰如天边那轮弦月一般,一道清寒幽冷的光芒“噗”地一声便刺进了杨旭的心口。
“嗯……”杨旭闷哼一声,尚未惊叫出声,那人推臂一送,双腿一弹,便立即倒纵入水,速度快如电光火石一般,从上船到入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电光火石,自始至终都没让人看清他的模样。人不见了,唯有水纹剧烈的震荡着,摇碎了一湾月亮。
杨旭眸中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渐渐散去,本来紧握鱼杆的左手也无力地垂在船舷,五指一松,咬钩的肥鱼便拖着那钓杆急急逃走了。
披头散发的听香姑娘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呆滞,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濡湿的嘴唇,一股腥甜的味道便慢慢渗到她的口中,那是刚刚溅到她脸上的鲜血。听香身子猛地一颤,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便夺唇而出:“啊……啊……救命啊……”
受叫声惊吓,一只只蛙儿敏捷地从荷叶上跃入水中,“卟嗵卟嗵”声四起。
岸上不远处有一幢房屋,窗棂上还映着灯光,随着听香的惊叫,那灯光迅速移开,然后门扉吱呀一声响,有人举着灯盏快步走了出来,站在湾堤上扬声问道:“公子,公子?听香姑娘,出了什么事?”
“公……公子他……杀……杀人啦……”
听香满口牙齿捉对儿打架,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却说的颠三倒四,不清不楚。
岸边那人闻言一惊,急忙丢了灯盏,纵身一跃,隔着一丈多远的距离,他竟然“嗵”地一声飞掠上船,准确地落在船梢,压得那小船儿一阵剧烈的摇晃,听香赶紧抓住船舷,连尖叫也忘了。
那跃上船来的人青衣小帽打扮,正是杨旭的贴身伴当张十三,他急急俯身,就着满天的星光月色仔细一看,一颗心登时凉了。他不是头一回见到死人,只看一眼,他就知道杨旭已是死的不能再死,绝无复活的可能,他的脸色顿时变的一片铁青。
“死了?杨旭竟然死了!三年苦心栽培,大计刚刚有点希望,他竟然死了?”
张十三双手发抖,心乱如麻,胸中一股愤懑,恨不得仰天长啸,才发泄得出心头这股恶气。他忽地转向听香,狠狠地盯着她,杀气腾腾地问道:“凶手是谁,如何刺杀了公子,快说!”
听香姑娘指着水面,颤声道:“不……不知道,那人……那人一下子从水里跳出来,就……就杀了公子,然后又……又跳进水里不见了,奴家……奴家连他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刚刚说到这儿,一阵风来吹得荷叶乱动,好像有人在底下轻轻摇动荷茎似的,听香姑娘一见,只道是那刺客去而复返,吓得再度尖叫起来:“啊!救命啊,他……他又来啦,救命……”
“住嘴!”
张十三怒极,反手一掌,一个清脆的耳光便扇在她的脸上,把听香的半边脸庞都打木了。听香是杨旭的女人,可从来没想过他的跟班小厮敢掌掴自己,不禁又是害怕又是惊诧,一时呆在那里,尖叫便也停了。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张十三扼紧双腕,还没有拿定主意,就见远处有几盏灯笼晃动,原来是别庄中的下人隐约听到了呼喊声,只当是自家庄院里遇到了偷鸡摸狗的小贼,便打着灯笼,提着叉子粪铲一类的农具,向这边寻了过来,一路上还大呼小叫的。
张十三牙根一咬,心中暗道:“杨文轩一死,我们数年心血便尽皆化为乌有了,这个责任我一个人可担不起。我暂且隐瞒死讯,先行离开此地,寻来他们再共商对策吧。”
主意既定,眼见灯火越来越近,张十三便对听香低声说道:“公子离奇遇刺,船上却只有你一人,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少爷是被人所刺,谁会信你?这场官司打到官府里,你便休想脱身了。”
听香哭道:“十三郎,真的不关奴家的事啊,奴家当时正在……正在……”
张十三厉声道:“闭嘴,公子是何等人物,人命关天的大事,老爷们急着给府学和合城士绅们一个交待,谁会在乎你一个小女子冤是不冤?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一旦进了衙门,你纵然清白如水,老爷们也有的是法子让你乖乖认罪。你若不想吃官司,便听我吩咐,由我作主,莫要胡乱声张。”
“是是是,奴家……奴家听你的,都听你的。”听香是个青楼里养大的姑娘,只懂得服侍人的把戏,哪曾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只骇得她六神无主,受张十三一吓,立即答应下来。
这时那几个庄中佃仆赶到岸边,向船上喊道:“公子爷,出了什么事,可是有贼闯进了咱家么?”
“没什么事……”
张十三沉住了气,慢声说道:“公子爷吃醉了酒,险些跌落水中,所以惊得听香姑娘尖叫起来。”
那岸上的佃户家仆们都知道自家公子爷风流嗜酒的毛病,张十三又是少爷亲近之人,他说出来的话自然无人不信,当下便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道:“既然公子爷无事,我等便退下了。”
张十三目光微微一闪,说道:“且慢,我刚刚收到城里传来的消息,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急需公子爷赶回去处理,公子如今酩酊大醉,难以起身,你们来的正好,去把公子的马车赶到水边来,我和听香姑娘要扶公子马上回城。”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云河镇杨府别庄的大门洞开,张十三驾着马车疾驰而出,迅速投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002章 鞘藏寒气绣春刀
青州府外南阳河畔,有一户酒家。这家店既卖酒,也卖茶。
酒家的店面极小,掌柜、厨子和店小二都是店主刘旭一人,平时除了不远处那座村庄的百姓们会来沽点酒,就靠南阳河上往来的客船上临时下来歇脚的客人和打渔的渔夫们来照应,所以生意非常冷清,这店主也无心经营,时常收了酒旗茶幡去寻些别的生计,过往船只和左近居民都习惯了,一见门前杆上没了酒旗茶幡,便也不再过来。
今天这家小酒店似乎就已打烊了,门前那根细竿子上光秃秃的,可你要是走近了,就会发现酒旗茶幡虽然收了,门板却未全部安上,起码还留了两块门板的缝隙来通风换气。店里面静静地坐了几个人。
四个人围桌而坐,背门而坐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一身青衣,那服饰打扮,根本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厮家仆,此人生得眉清目秀,只是唇薄眼细,脸色阴沉的白中透青,看着有些怕人,正是青州府杨家大少爷杨旭的贴身伴当张十三。
在他左手边端坐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这人穿一袭圆领皂衣,年约三旬,颌下一部粗髯,根根粗如钢针,生得是浓眉阔口,颇具英武之气,他的神情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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