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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不过今日此劫的,我志不在他,宏远,在我眼中,他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岳宏远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公子之意是?”君惟明冷凛的道:“童刚仍未出现,而且,还有‘西疆二鼎’及他们的义子‘血鼎’方幼泉!”说到这里,他的牙床“格登”一挫,目已蕴血,道:“宏远,你与一郎率人先行加入战圈!”岳宏远担心的道:“是,不过……公子,你老的艺业虽强,却也千祈谨慎,童刚本身的武学甚为精湛不说,那‘西疆二鼎’及他们的义子方幼泉犹属不可轻视,公子若是独自与他几个挤斗,委实令人忧虑……”君惟明吃吃一笑道:“你去吧,我会留意的。”岳宏远迟疑了一下,又道:“可要我与一郎留一个在此?”君惟明摇摇头道:“不须。”
知道君惟明说一不二的习惯,岳宏远也不再多说,他一招手,与夏一郎带领着数十名弟兄匆匆奔向前去了。
君惟明又开始仔细向各处搜视童刚等人的踪影,无论是楼阁,房舍,园圃,曲廊、亭榭、径道,俱不放过,由近而远,由远而近,一点点的,一分分的查看。
忽然——。
他全身宛如遭到雷击也似猛烈的一震,一震之后,又开始簌簌不停的颤抖,一双眼透目“盖眼笠”,仿佛僵了一样定定的盯视向一个地方,眼中光芒竟在这刹那间转变得如此残酷,如此狠毒,如此仇恨,又如此痛苦,象是有血雾自眸底升起,有毒蛇在啮晴心田。在这瞬息间,他几乎感到血液要冲破肌肤,涌荡的愤怒要充裂肺腑,他感到自己的魂魄也在咆哮与号陶了,他盯视的那地方—一。
“丹搂”最上层靠左边的一扇窗户,那里,窗帘半启,露出四张面孔来,一张是有如满月般眉心生着一粒豆大朱砂的人物,一张是瘦削而微微泛青的脸孔,一张面庞轮廓鲜明而突出一一鼻削嘴薄,双目深沉冷凛,另一张脸,那是化了灰君惟明也认得的——童刚!
魂梦中诅咒着,日夜痛恨着,每天都在心底念上三千遍的大仇童刚!
他们四人好象并没有在这惨烈的大厮杀之中发观或注意到君惟明,但是,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却对下面的战况进展极端重视,四个人全神色严肃的观察着各方的拼斗,时而低声交谈几句,好象,他们正在商议——或等待什么……。
那是,一种奇异的激动侵袭着君惟明,令他血脉贲张,心跳如鼓,他象是全身都在如火般焚烧,双眼看出去也是一片血濛濛的晕黯了!
长长吸了一口气,君惟明竭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用力咬着嘴唇,开始缓慢的移动……周遭的厮杀与拼斗他恍芳无睹,身边的呐喊及叱喝他也仿佛毫末闻及,他的整个心智,整个精神,整个注意力,全集中在“丹楼”顶层上,而“丹楼”的顶层上,有他的仇恨的根源,有他痛苦的起因,有他啮心的祸害,也有他寝食不安沥血诅咒的魔孽!
寒刀在四周翻闪,热血在不停喷溅,人影奔杀,号喊震天,君惟明漠然而过,他在这一片混乱中,籍着各种物体的掩护,逐渐向“丹楼”移近!
断肠花……第六十五章血债血偿
第六十五章血债血偿
看过那横掠天空的闪电么?君惟明在逼近“丹楼”后飞跃腾起的身形就正是如此了,他并不正朝童刚等人露脸的那个方向拔升,他是从“丹楼”后面扑上,快得不可言喻,白忽忽的一团影子,就那么一闪,已准确不过的穿进了“丹楼”顶层,那扇朝后开的窗口!
整座“铁卫府”的建筑,全是由君惟明筹划兴工落成的,因此,所有的建筑物无论是格局或开形势他全都了若指掌,他知道,从“丹楼”楼后进入,即是一条走道,走道两旁分列房间,而方才童刚等人出现的地方,即是走道尽头靠左边的第一个房间了,那里,原是用作书房的,如今,却不知被改成什么用途了?
当然,君惟明不会再去猜测那间房子如今的用途,他只要明白一件事已足够,这件事就是——他的仇人正在里面!
顺着走道,君惟明徐缓而沉重的走了过来,他一身白袍上血迹斑斑,“盖眼笠”掩盖着他大部脸孔,露在外面的嘴唇却是紧闭着的,两边唇角微微下垂,形成了一条坚毅的,倔强的,冷酷而残狠的弧线,他的双眸自笠孔中煞气毕露的透视向外,而目光之阴沉与凛然,就和两把带血的匕首无异了!
“盖眼笠”笠沿垂下的金色小串铃轻轻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叮啷啷”“叮啷啷”的清脆声响,响声在走道中传荡飘扬,应合着楼下凄厉的数喊声,那等味道,能叫人将胆也窒破了……前面,那间房子的房门近了,只有十步、八步、五步……君惟明沉缓的走着,当他离着房门尚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呀”然轻响。房门已被拉开!
启门者,天爷,正是那身材修长,气质尔雅,生得端秀而白皙的童刚!
握着门栓,童刚宛如见了鬼一样猛的僵窒在那里,他突蹬着眼,半张着嘴,两颊的肌肉在不住抽搐,目光定定的投注在面对他站立着的君惟明身上,刹那间,他像连魂魄都惊出窍了……两个强仇死敌就这么面对面的互相注视着,君惟明的眼里充满了愤恨,悲忿,鄙夷,不屑,以及血漓漓的杀气,而童刚则是惊恐的,瑟缩的,惭惶而又羞愧窘迫的了!
好半晌——
君惟明的语声宛如来自另一个世界,淡幽幽的,冷清清的:“童刚,我可以托心托命的生平挚友,久违了。”
童刚大大的震动了一下,原已苍白的脸色顿时更形惨白,他额际冷汗涔涔,青筋暴起,脖子上的喉结也在不停颤移着,畏怯的退后半步,他想努力装出一抹微笑,但这抹微笑却几乎与哭差不多了,干涩涩的,他艰辛的道:“君惟明!”君惟明沉沉一笑,道:“很好,你还认得出我,十分感激你,在我离开此地的期间,承蒙你照顾了,我的妻妹与我的一切基业,尤令我不能忘怀的,是你那隆情高谊,竟然这般周到的安排好送我上西天的途径,你安排的非常仔细,非常贴切,以至我如今说来,心里都铭感不已……”童刚喘息着,颤栗着,汗淋淋的叫:“君惟明……你听我说……”突然狂笑一声,君惟明暴烈的叱道:“闭嘴!听你说?童刚,你这金玉其外,蛇鼠其心的畜生,你这陷害挚友,淫人妻妹的禽兽,你那里还有一点天良?一点羞耻?一点点仁恕?你以这种下三流的鬼蜮伎俩,阴谋毒计,来篡夺我的基业财产,霸占我的妻子弱妹,更残害我的弟兄,唆使我的手足,童刚,你可曾将伦常放于眼中?又何曾将德性放在心里?你是一头冷血的狗,卑鄙下贱小人,我瞎了眼,竟认你这种奸贼邪徒为友,竟把你这样一个魔魑视为挚交,我完全疯了,完全痴了……”被君惟明这阵痛快淋漓的斥骂所震慑,童刚狼狈不堪,一时竟半句话也答不上来,一个字也辩不出口,他窘迫已极的挣扎着,气吁吁的叫:“你……你……君惟明……你休要……血口喷人……”君惟明冷凄凄的笑了,道:“血口喷人?童刚,今天我君惟明若有一字冤你,叫天雷击我,神明诛我!你也不用狡辩了,任你舌上生莲,我也不会听信丝毫,种下什么,得到什么,童刚,你欠了什么?便将偿还什么,现在,就是这样了!”猛一咬牙,童刚也被逼得豁将出去了,他顿时撕下脸来:“君惟明,你当我姓童的含糊你么?你如此欺入目无遗子,难道你,以为我就会向你跪地求饶?呸,你在做梦!”神色斗然变为狰狞,童刚又狂笑道:“姓童的决不推矮,更不掩瞒,君惟明,对,我童刚便如你所说,你又待如何?你老婆我睡了,妹子我玩了,你的基业我接了,你那些不开眼的爪牙我收拾了,全都是我的杰作,怪只怪你有眼无珠,不能驾驭,整个的呆鸟一只,白痴一个!别人视你为高高在上的‘魔尊’,在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可怜也却可笑的楞头青,是个不值一文的冤大头而己!”君惟明心在沥血,怒火炙魂,但是,他表面上却沉静如昔,淡漠的,他道:“不必你再详述,童刚,我和你知道的一样清楚,当然,你也明白,你必须为这些丑恶的行径付出代价,今夫,此刻,就是时候了。”童刚奸险的撇着唇角道:“我早就等着了,君惟明,我早就在等着这个时候,你逃得了前一次那些饭桶的掌握,今天你却逃不过这一道生死关!”君惟明冷冷的,道:“那要试过才知道,童刚!”童刚嘿嘿怪笑,险沉的道:“我们彼此明白,君惟明,你我势不两立,难以并存,今天不是你,就是我!”君惟明森酷的道:“不错,不是你,就是我!”
这时——。
轻轻的,一个身着宝蓝长袍,面如满月,眉心生有一颗朱砂痣的中年人出现在童刚身后,他日注君惟明,光芒如冰!
“这位,是‘魔尊’君惟明?”君惟明平静的道:“不错,你大约就是‘西疆二鼎’中的‘皇鼎’邱狱了?”中年人微微颔首道:“正是邱狱。”童刚立即让开门边,嗯,另一个脸庞削瘦,肤色泛青,双目锐利如鹰的人物也跟着现身,他一拂那银白色的袖袍,气度威棱又冷厉的道:“你是君惟明?”君惟明哼了哼,道:“你也不过就是‘帝鼎’朱晓青吧?”浓黑的眉毛倏轩,朱晓青凛烈的道:“大胆!”君惟明吃吃笑了,道:“不要来这一套,姓朱的,你面对之人是‘魔尊’君惟明,而君某人比起你‘西疆二鼎’的名望来并不稍逊,武林中的辈份更不会矮一头,你如要教训儿子,童刚现成摆着,否则,你的义子方幼泉也可凑合,你找到我发威,朱晓青,你是撞错了门!”“帝鼎”朱晓青面色倏变,青中泛红,他大怒道:“君惟明,你是自寻绝路了!”君惟明夷然不惧,硬绷绷的道:“我刚才已说过,是谁自寻绝路,要试过之后才知道!”
一下子,有一个年青人转了出来,他形态洒脱,气韵飘然,一套淡紫绣着白色飞燕图案的长袍,头发浓密黑亮,梳得光光滑滑的挽在头顶,插以骨簪,面孔五官鲜明突出,鼻削唇薄,目光深沉炯亮。如今,这双炯亮的目光就正盯注在君惟明身上!
嘴里“啧”了两声,这年青人道:
“不但你的武功厉害,君惟明,你这张嘴更厉害!”君惟明沉沉的道:“方幼泉,你是来为你的义父帮场来了?”那年青人,果然正是“西疆二鼎”的义子——盛名煊赫的“血鼎”方幼泉!他抿唇一笑,道“上阵父子兵,不是么?”君惟明冷然道:“说得是,所以怪不得你。”方幼泉笑了,他又道:“我们就在这里试一试呢,还是另挑个宽敞点的地方?”君惟明淡淡的,道:“就是这里吧。”方幼泉点点头,侧首道:“二位义父意下如何?”“皇鼎”邱狱安祥的道:“我没有意见。”“帝鼎”朱晓青生硬的道:“很好,为父的已经迫不及待了。”方幼泉又问童刚:“童兄之意呢?”童刚连连点头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君惟明切着齿吃吃笑了,声音自唇缝中迸跃出来:“童刚,因为人做了亏心事,所以连骨头也都变软了,从什么时候起,你是这样的低三下四,仰人鼻息的呀?”童刚咆哮一声,恼羞成怒的道:“君惟明,你尽管卖弄你的唇舌吧,看你尚能卖弄到几时!”“帝鼎”朱晓青阴沉沉的道:“不用多说了,这间屋子,正可替他安置。”君惟明冷冷的道:“‘西疆二鼎’在西疆来说,确是两只鼎,不过,在长安,只怕你们这对鼎就没有在老家的那种威风罗!”“皇鼎”邱狱脸色只微微变了,他愠道:“君惟明,你太狂了。”君惟明生硬的道:“彼此。”依然噙着那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血鼎”方幼泉道:“二位义父,多说无益,这一阵,便由孩儿向君惟明领教吧?”“西疆二鼎”尚未回答,君惟明已缓步入室内,同时,顺手将那扇厚重的桧木雕花门扉推上下栓,他自己往门上一靠,在笠沿小串铃的叮当声中,语声悠沉而平静:“今日,我率众攻击铁卫府,用我们的鲜血来换取我们的债,用我们的生命来换取原是属于我们的一切,我们原不须要如此的,但事实上我们却如此了,这根源起自何处?因由来何处?童刚,就是你了,你是所有祸害的总合,所有邪恶的汇集,世上有坏人,可正是你了,而坏人之所以能坏到此等地步,更为了他有助他为恶的帮凶,这些帮凶,就像楼下那—群负隅顽抗的畜生,亦就象盛名喧赫却无德无义的你们这几只‘鼎’!”顿了顿,他又冷森的道:“此刻,楼下,以及整个‘铁卫府’的血战己全盘展开,且已进行多时,不管孰胜孰负,孰是孰非,总会有一个了结,在这里,我们也不便耽搁时间,正如方幼泉刚才所言,多说无益,现在,让我们开始吧……”“血鼎”方幼泉露齿微笑,“铮”声轻响,他已缓缓自长袍的后领里抽出一柄精光耀目的锋利长剑来,同时,右手倏翻,又是一把雪亮无比的半尺匕首!
方幼泉剑与匕首交互映闪,低沉的道:
“君惟明,剑曰‘勿血’,匕首名日‘大善’,其实这两个名字却起得太慈了,你大约也会知道,我这柄‘勿血剑’沾血已多,‘大善匕首’也早就千魂缠刃了。”君惟明笑笑道:“‘血鼎’声威之隆,自是不在话下,不过,比诸于我,你也只能算是个业余罢……”这一下,方幼泉却笑不动了,他怒道:“君惟明,何妨一试?”君惟明笠后的双眸猝然变得冰冷如刃,阴沉的道:“你一已之力还嫌不足,方幼泉,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最好,你们四位一起上!”骤然狂吼一声,“帝鼎”朱晓青厉叱道:“好个大胆狂夫!”
吼叫声中,他猝然进袭,双掌勒然幻为千百,在漫空漫室的掌影飞闪中,却聚集向一个焦点——君惟明。
侧身,君惟明垂首垂眉,表情极为肃穆——这只是眨眼间事,他暴翻挺迎,“天禅杖”“呼”的紧贴于肘,掌风似刃,凌空划过一连串的光弧,紧跟着突然成为流泄旋射的掌彤,一股出奇怪异的凛烈罡气立即有如逢散并炸般翻卷四用,而这投罡气的力量是浩荡的,威猛的,尖锐的,又是强硬无匹的,刹那间,整座房子内全起了极大震动,簌簌摇动着,而家俱四飞撞击,空气呼轰如啸,象是每一寸,每一分的空间,全让这至极的压力充斥满了!
“皇鼎”邱狱的声音象突然被挤压着爆出:“快躲,‘生死掸功’!”
而这个声音,在“帝鼎”朱晓青听来,却宛似来自另一个世界了,那么飘渺,又那么微弱而遥远,他猝然打着转子朝外旋出,直到他旋出了五六步,才有铁掌击肉的声音响起:“蓬”!芭睢保“蓬”!
很显然的,他已连中三掌,而君惟明出手之快,业已超出声音的速度了!
象一溜烟雾,君惟明已经闪出七尺,来到窗口,他除了束发微乱,衣袍轻皱之外,可以说连一点伤也没有,照说,以“帝鼎”朱晓青功力之深厚沉维,君惟明是决不可能占上这大便宜的,是的,他之得胜,便全在一个“巧”字上,朱晓青技艺虽强,却先犯了心火,心火一升,则神不安,气不平,力亦有所不匀了。
高手相搏,最忌浮躁,只要略一浮躁,则先机必失!另外,朱晓青一上来所用的是他成名绝学“千锤掌法”的起手式,力量大是大了,却并非他的至高本领,他之用此起手式,仅乃习惯使然,且在愤怒之下,未曾顾忌其他,但君惟明就不同了,他一出手便是他的搏命绝招——“十一绝户手”最后一式——“齐绝”!更甚者,在这凌厉无比的武术中,他又已融进了他赖以护命的“生死禅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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