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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第1页）

哪知萧旌回来后入府先见了父亲，才来见她与儿子，他神色凝重，好像有许多不得已，求她准允纳妾。那时嬴夫人心凉了半截，望着他只顾落泪，没有只言片语。

萧旌在她跟前发誓：&ldo;我一世心中只有夫人一个，绝不移爱她人，如有违背，教我万箭穿心而死！&rdo;

他说他是不得已的，家中威迫，萧家数代单传，他拗不过严父，只有暂时委屈了她。

嬴夫人最后没有说话，抱着儿子回了寝屋。

那日之后，她搬出了萧侯的庭院，自立琅嬛轩，家中对她育有一子之事还感激着，何况长在她膝下的萧弋舟自幼活泼聪慧，五岁识千字，实在神童，便为她拨了不少婢妇，将母子二人仍旧当做主人供养着。

萧旌一月还是会花大半时日来琅嬛轩，他在床笫间依旧那样要不够，嬴夫人却不再如以往那样快活，一想到他在凤氏身上也是如此恣肆驰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只感到恶心。她不再配合，渐渐地萧旌也察觉到没趣，也面色讪讪不敢再来了，只抱着她歇息，偶尔动些手脚罢了。

后来连手脚也不动了，萧旌彻底戒欲了，过程尤为痛苦，他在自己阁楼足足待了一年，不近女色。从此之后他晚间便鲜少去女人院中，父亲只当家中出了变故，定是嬴夫人行为不端，叱责了她一顿，嬴夫人便只好自己殷勤去萧侯阁楼伺候他，维持着表面上相敬如宾的夫妻之情。

她还爱着他，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只是独处多年，凤氏之死，她的理智最终胜过了情爱，不愿再给自己往后余生寻不痛快，不如一刀两断。

只是没想到最终也没断，他竟走了……

嬴夫人从痛苦的呜咽之声抽回神来，泪水沾湿了软枕，双目红肿着，视线模糊着清醒过来。

嬴妲已经手足僵直地在原地等候了近一个时辰。

她望向同样红着双目的婆母，大喊了一声&ldo;母亲&rdo;，她走过去，跪在她榻前，俯身趴在嬴夫人床边泪流不止，&ldo;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父亲。&rdo;

&ldo;若不是执意救回太子，父亲不会……&rdo;

嬴夫人一语不发，静静看着哭到发抖的嬴妲，最终轻声道：&ldo;怪不得你，起来。&rdo;

嬴妲便立起身来，&ldo;母亲，&rdo;她声音哽咽，&ldo;我怕弋舟难过，我想去见他，您愿意与我同去么？&rdo;

侯爷尸骸听说还未找到，山谷里起了一场大火，上万人的尸骨堆在里边，也许只剩下一捧黑灰了。

嬴夫人苦笑着抚摸她的手背，&ldo;我走不动了，便不去了。&rdo;她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从得知萧旌死讯时起，便双腿发软，直至现下周身都没有力气，血液仿佛都是僵的。

&ldo;沅陵。&rdo;

嬴妲抬起了头。

嬴夫人充满悲凉和慈和的目光望着她。

&ldo;你若去了，记着劝弋舟，不要扶棺回来，等到尸首都臭了，让他就地火化，带着骨灰坛回来，交给我。&rdo;

嬴妲怔忡无言，泪水模糊了双目。

嬴夫人道：&ldo;这是侯爷自己的意思。&rdo;

嬴妲不懂，但仍旧郑重地点了头。

&ldo;去罢。&rdo;

嬴夫人抽开了手，让她早些动身。

嬴妲留恋不舍，怕母亲身体有变故，担忧地回望了好几次，这才垂下眼睑咬牙去了。

周氏替她收拾打点行装时，几个姑娘眼眶仍然是红肿的，她们与萧家没有亲，只是受过萧家恩惠，便已难过至此，嬴妲不敢想象萧弋舟此时是什么状态，他越发沉郁、暴戾、弑杀，以他现在的状态，能作出什么举动来？

她不敢想，只想快些驾马车飞奔到他身旁。

周氏陪同嬴妲上了马车，一路疾驰。

平儿被留下来交给祖母，渐渐地会说话的小孩儿，整日里嘴里念着&ldo;娘亲&rdo;，嬴夫人心中无限酸楚，将平儿紧紧搂着，泪水沾湿了他初生的软绵绵的毛发。

嬴妲动身之后不久，传闻说萧侯的尸骸已经找到了，他的遗物也被收拾出来，收拾了整只大箱子送回平昌。

嬴夫人翻开箱箧，从中寻着当初恩爱时不少旧物，见萧旌一直带在身边，原本不住翻着遗物的手忽然滞住，她冷静了下来。当中有一张纸，已经发黄了，落款是二十多年前他在边地征战时所写，不知何故竟没有送出。

&ldo;吾妻，征战在外，数月不得见，我心中深感相思，怕你不知我故意寄情纸上，虽不敢送你，也可暂时留作证据，等你拆见，必能明我心意，不说我欺哄你，没在战场上想你了。甚想。昨日背后中刀，怕自己一命呜呼，倒地前脑中全是你。怎能不想呢？你太好了。&rdo;

像是仓促之中写就，断续的墨迹毫无规则，当时他几乎已经拿不住笔了。

这信上，字里行间都充斥着那一年少年萧旌的小聪明和憨傻。

那时候他们还浓情蜜意着，他怕他回家之后，她误会他没有想着她，便先提笔写下一封信留作证据，还自作聪明地署了时日。可是啊，他就没想到她可以诬陷他是现写的只是填了个数月前的日子么，这又作不得证据……他后来大约也是想到了，信没有送出。

这封信嬴夫人以前没有看到过，但几乎能想到他后来发现这法子不管用时的懊恼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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