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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亮。 士兵中也有染病致死的,然而他们不同于普通的百姓,这次救援行动被标为战争级别,这些死去的士兵最后都会有军功和抚恤金奖励,因此他们依然如上战场一样勇猛奋力。
隔离区里是最忙碌的,长孙凛带来的十名大夫,加上鄮县里的十名大夫和十来名学徒,这些人加上一百名士兵,形成了一个小型防疫医馆。 黄连、苦参、连翘、大黄,尤其是大黄,被源源不断的送到这里来,因为这是最有效的抗鼠疫草药,而针灸刺毒除疫血,则是最直接有效的救治方法。
病源体地老鼠在这里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而传染源的病人被送到隔离院里,城内幸存下来的百姓们也开始学会了饭前便后洗手等等的卫生常识。 再加上瑞雪的降临,使得本来就无处藏匿的鼠疫菌毒,开始消失于尘世之中。
在马县丞最新的一份有关统计当中,每日被送去隔离区地新病人以及每日被送去焚烧炉的尸体,呈现了日趋下降地趋势。 尽管大家都相信疫病会被消除,但是他们都不敢高兴得太早。 这些日子鼠疫的折磨,让所有人都学会了谨慎。 养成了一种要打艰苦持久战的准备,然而人们的内心深处却又隐隐的期待着,期待着最后的胜利来临。
按照儒家之道不喜形于色的影响,尽管百姓们还是小心翼翼地维持一种镇定自若的表情,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在被疫病压抑许久后,一种强烈的希望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 比如说有人开始讨论起春节过后该怎么安排他们的新生活。
冷空气好像凝结在江南道的上空,但是天空却从来没有像这样蔚蓝。 雪过天晴的灿烂虽没有暖意,但却整日沐浴着这座江南小城。 这种新鲜的空气使得疫病连日来日趋减弱,死于疫病的人数越来越少,新患疫病地人数也是屈指可数,瘟神似乎也劳累得精疲力尽。
渐渐的,原本安静空旷的街道上出现了带着虎头帽,身着小袍衣的孩子。 他们本来是被大人们关在家中以防不幸,这时被压抑许久的童趣也出现在了大街上。 打雪仗,堆雪人……孩子们的笑声让这座经历过灾难地城市看到了希望。 大人们的脸上也一天比一天开朗,甚至有的人已经出现了笑容,要知道在此之前是没有人能笑得出来的,每个人都在短短的时间因为失去了家人、朋友、健康而失去笑容。 而现在笑容又重新回来了!
离葬场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有不少人自发的在这片空地上摆上了灵牌,放上一些祭祀物品,来纪念他们在瘟疫中死去的亲人们。
这些沉浸于哀伤的人们当中,许多人的心里也感到很大地宽慰,因为他们终于不用再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亲戚死去,或者他们不必为了保存自身而战战兢兢。
总地情况看来,疫势是在全线退却,终于,疫病患者和死亡人数的增加变为零。 在一个晴朗地早晨。 拂晓时分。 鄮县的城门终于开放了。
长孙凛走在了雪绵绵的大街上,脚上的军靴踩着雪地咯吱咯吱地响。 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两辆马车。 而刚刚病愈的慕容无双和长孙冲分别坐在马车里面。
杜罗子因为父母皆已双双去世,长孙冲找来城里唯一幸存下来的媒婆,向杜家的一个族叔下聘,也就促成了鄮县经历瘟疫之后的第一桩喜事。 在一番简单的仪式后,杜罗子也就以长孙家新媳妇的身份,跟随他们一起回长安。
此时的鄮县城是一片安宁祥和、干净整洁,甚至比瘟疫流行之前还要干净万分。 尽管空气中还参杂着浓浓的白垩水的味道,但是想象长孙凛刚到鄮县的时候,这一片地区都是尸体遍街,老鼠乱窜,苍蝇乱飞的景象,足见他的士兵们在这座城内做出了多少的贡献。
由于春节将至,长孙凛认为若是等不到他们俩回去,书呆子长孙况也是不会意识到要先回长安去过年的,因此他决定在城里租两辆马车先行离开鄮县,往扬州赶去。
这一路上,长孙凛所看到的行人,都是一张张脸上都带着亲如家人的神色,人们用一种泰然自若的态度来掩饰一种更微妙的幸福感。 大家相互交换着目光和微笑,他们这些在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都感觉到大家是一个患难与共的整体。
长孙凛发现越往城门走,周围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他们都自发地走出家门,想向这位勇敢的少年郎来送行。 正因为他和士兵们这些日子的辛勤工作,才能换来了这一城百姓的存活下来。
因此百姓们看他的眼神是很不一样的,怎么说呢,这么一个集合了人类所希望拥有的优点:高大俊逸、仪表堂堂、出身高贵、家财富饶、智慧过人、成就显赫,地位渐高,他几乎就是完美无缺的化身。 更何况大家都把这疫病的解除,都归功于他的名下,将他和他的士兵视为自己的救命恩人。
然而这场疫病能够如此迅速的控制住,而不像在欧洲地方那样施虐横行,也许跟中国人在中医学上的成就有关。 而且长孙凛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毕竟他知道病菌最基本的传播途径,所以也强调维持个人和环境的卫生,更注重饮水和食物的安全。
要知道鄮县的鼠疫之所以发展这般快,那是因为他们忽略了一个非常小但是致命的细节——卫生。 当得知城里流行瘟疫后,大家只知道把自己和家人关在家里,而并非家家都是有钱的大户,因此当那么多人都挤在完全狭窄的一片地方里时,茅坑是不可能随时清理得掉的,苍蝇乱飞,没有充足的水来洗手,一个人病倒后细菌很快就飞到了周围每一个人身上,因此瘟疫才能够施虐起来。
而长孙凛的到来,事实上瘟疫的高峰期已经过去,毕竟大量能使细菌存活下来的活人已经死亡。 剩下的几千人可比几万人好管理得多,因此一切防疫计划的实施也迅速得多,加上由药王研究出来的妙手回春的药方的针疗法,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去发展。
然而不管怎样,若是非要寻找一个得益者,那么这次疫病最大的收获者便是长孙凛,在鄮县城里,在扬州城里,他赢得了无数百姓的民心。 而在江南其他发现疫病的府县里,长孙营高高飘扬的营旗,也在百姓的心目中树立了一个非常好的形象。
当走到城门时,长孙凛向跟着过来送行的马照良等几位官吏拱了拱手,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还请留步,你们的盛情在下已领,诸位还是请回吧。 ”
马照良则是命人端来了一碗酒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向这位比自己小四岁但是官阶却比自己大四品的少年人,郑重地奉上了一碗酒,说道:“长孙郎将,我们鄮县子民没有什么感激你这位救命大恩人的,下官听闻郎将好饮酒,特寻来本城仅剩下大业时期酿造的桑落酒,以此酒谢您的大恩大德!”
这桑落酒可是好酒啊,长孙凛一下就闻到了醇香的酒味。 他也不客气地捧起酒碗,咕嘟咕嘟的仰脖一口给干完,然后喝得痛快的他舒服地拍了拍马照良的肩膀,半眯着眼睛说道:“小伙子有前途,在下走后这接下来的任务就靠你们自己来组织完成了,若是做得好你可是前途无量啊!”
说完他便转身踏上马车,跟送行的众人挥挥手后,马车徐徐地驶出城门外。
大唐万象 135。途中
135。途中
扬州城郊,飞雪无休无止地飘零着,雪野荒凉。 官道上车马冷落稀少,偶有马车驶过,扬起茫茫雪屑,亦只是无声。 仿佛这江山已沉寂荒寒了千年,并将如此永寂。 这时官道上出现了两辆马车。 马车边上的铃铛轻微地叮铃响着,马车檐边的雪水滴答有声。
马车走得慢而又慢,简直全是小步儿。 轮子隐到了雪里;整个车厢轧轧地呻吟着,牲口滑着,喘着,都是汗气蒸腾的。 赶车的手里那根长鞭子不住地噼噼啪啪响着,向各方面飞扬,如同一条细蛇样地扭成一个结子又散开,陡然鞭着一匹牲口蹶起的臀部,马受到狠狠的一击,紧张地奔跑起来。
长孙凛坐在马车上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拿着几张叶牌,哼着被他改编过来的现代小曲儿,时不时地撩起帘子望望窗外的江南水乡景色。 而长孙冲则在其旁边的卧榻上半躺着,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以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三弟,我不出刚才那一张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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