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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滩头,秋水与长天共色,落霞与孤鹜齐飞,芦苇在秋风中摇曳,芦花如飞雪一般漫天飞舞,岸边一片开得金灿灿的菊花在秋风里显得有些凄美。
插在地上的三炷香飘着袅袅青烟,赵翰青看着冥钱一点点烧成了灰烬,他拿起酒倒了三杯,泼在地上,低声道:“哥,你走好。”然后他又暗暗发誓:“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他从四姨太那里得到了哥已经遇害的消息后,害怕她欺骗自己,又找了不少天天在白河上讨生活的船家和渔夫进行了证实,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民国二十三年三月初八那场发生在河上的枪战,的确是有人被乱枪击毙于河中。不过,那件事有很多种版本,有的说是保安团追剿**,有的说是剿匪,还有的说保安团公然打劫上海来的一个大客商。毕竟已经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事情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赵翰青综合四姨太提供的消息肯定了她没有骗自己,被乱枪击毙河中的应该是就是自己的大河,流传的许多版本只不过是唐搏虎掩盖了真相,以讹传讹就有了许多版本。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哥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告诉了嫂子,看似残忍,岂是漫长思念的熬煎对一个女人来说更残忍,长痛不如短痛,再撕心裂肺的痛也会被时光愈合。但是,他没有告诉嫂子哥的死因和他的那些浪漫的情事。嫂子如果知道真相肯定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甚至是致命的,越是对爱情坚贞的人越是不能容忍爱情的背叛。最后,他只告诉嫂子:哥是在乘船归乡时遇土匪河中坠亡。
叶秋韵一身素衣跪在地上,鬓角上插着一朵小白菊,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她如此打扮更增了几分清丽绝俗,尽管脸上露出了凄哀欲绝的悲痛却不减她半分风韵,没有泪雨滂沱,因为思念的日子里泪水早已经流尽了。
妞妞也跪在娘亲的身边,但是,她对自己的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她甚至不知道爹跟眼前的这条大河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祭奠爹呢?她渐渐不耐烦起来,头不老实地扭来扭去,然后扬起小脸去看天空中踅过的大雁。
嘎嘎······雁群变换着阵型飞向天际。
赵翰青也被声声雁唳吸引向天际望去,雁阵已经由“一”字变成了“人”字,在这一瞬间,他的心神有些恍惚,一颗心也被大雁带向了远方。
叶秋韵喃喃低语:“翰章,老天让咱们这辈子只有半生缘,下辈子吧,咱们下辈子再继情缘吧,我生是赵家人,四是赵家鬼,你安息吧。”
赵翰青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对哥又多了几分埋怨,搞婚外恋搞得丢了性命,还要害得一个好女人守一辈子寡,看这样子还要继续祸害她下一辈子,这个时代的封建陋习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呀,自己如果不是顾南的思想也可能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但是,现在他强烈地反感这一切。
“嫂子,现在赵家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你要节哀,振作起来,我们不但要活下去,更要好好地活下去,爹娘和哥泉下有知也会瞑目,虽然哥已经不在了,但是还有我,我会照顾好你和妞妞的。”
叶秋韵无言地点了点头,男人死了虽然很悲痛,但是并没有痛不欲生的感觉,因为早已经预感到了这种结果,悲痛也宣泄得差不多了。而且因为有小叔子在,让她也没有感到孤苦无靠的感觉,这样一来悲痛就淡了不少。
看着赵翰青略带稚气的面孔,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子成熟的沧桑味儿,叶秋韵说不出的欣慰和辛酸。,也满怀感激和愧疚,本该是她做嫂子的来支撑起这家的,却让小叔子承担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责任,让她和妞妞可以衣食无忧地生活着,甚至比以前的生活还好。生活的磨练让他过早地成熟了,行事甚至是比许多老年成精的人都老练,成功地开了人间天堂就是明证,但是,小叔子为此辍学让她每一次想起来都自责不安。
如果让赵翰青知道了嫂子的这种心思一定会哑然失笑的,他的成熟跟艰难困苦的生活磨练虽然有关系,但是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丰富的人生阅历和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他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加上顾南的年龄早过不惑之年了,再不成熟那就是智力发育的问题了。
白河岸边祭奠过哥之后,赵翰青除了每天仍旧起早去白河滩跟丁嘉怡练武外,其余的时间他干脆闭门不出,吃了亏的四姨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她正派人满世界地抓他,虽然他当时化了妆,但是也难保会被认出来,最安全的就是龟缩不出。枣桂园地处偏僻,根本不用担心保安团的狗腿子能找到这里来。人间天堂的生意有罗棒槌和丁嘉豪照应着,福贵和门墩打理着,根本不用他这个幕后的东家出面,他做导演的兴趣也突然淡了不少,反正他教的那些曲艺段子可以重复演,人间天堂的名气出去之后,也无需完全靠曲艺演出来吸引客人了。
除了逗逗妞妞,他每日里大量的时间就用来打熬功夫,通过顾南的冠军之路,让他深刻认识到,功夫是练出来的,需要付出很多的汗水。现在他又多了一个仇人——保安团的司令唐搏虎,一个强大而可怕的仇人,凭他现在的身手想要报仇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甚至连接近也不可能,只有先练好功夫再说报仇的事。(有书友可能会说,练好枪法,一枪不就报了仇,那样似乎就没有老杜什么事了,而且,为什么猪脚没有练枪这个后面有交代。)
龟缩在家也有龟缩在家的好处,赵翰青除了感受居家过日子的温馨之外,心中平和澄明就能领悟更高的武学境界,一旦悟通了他的功夫就如顺水泛舟一日千里,练内家拳时体内的真气运转越来越流畅,真气的积蓄也一点点多起来,已经不再是涓涓细流了。
过了一个幸福平淡的春节,然后就是民国二十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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